突然大门被重重的撞开,太子破门而入,款步走来,曹公公提着个灯笼紧跟其后。太子直逼那树下秋千,一手抓住荡起来的秋千,八妹有些不稳,双手紧紧抓住绳子,双脚有力的并在一起,晃了几下便稳住了。太子冰冷如常,竹清赶紧过来行了礼,八妹跳下秋千也倾下身子行礼。
太子半天不叫起,不言不语走到石桌坐了下去,即使是黑夜也藏不住他那霜冻茄子一般的脸色。八妹腿有些酸便自己起来了,说道:“竹清,殿下都来这般久了,还不快去给殿下奉茶。”
曹公公使脸色,竹清方起身跑进去上茶。太子像一尊雕塑端坐在石桌说道:“你会不知道螃蟹和柿子不能同食?这点小伎俩皇后会看不出端倪?”
八妹不屑的一笑,“就是看出了端倪才只会小惩大诫。奴婢这样做只是想让别人知道有皇后撑腰,奴婢不好惹。这种雕虫小技就无需在八妹面前做了。”
太子冷笑,笑的让人背后发麻。八妹走到他跟前盯着他丝毫不妥协,“奴婢若是这么不经折磨岂不是太扫殿下的兴致。天色已晚,既然殿下已经确认奴婢毫发无损,有的是机会让殿下折磨,殿下便可安心离去了”。
说完八妹便倾着身子作揖做出欢送的样子,道一声:“恭送殿下回宫!”
太子脸色静的像一滩死水,反常的搀扶着八妹,拉着她的手朝锦绣阁走去,竹清和曹公公看不明白互相瞧了一眼,不知这是唱哪出,便跟着身后伺候着,太子拉着八妹进了暖阁,反手将门关上,门碰到了曹公公的额头,就这样竹清和曹公公锁在了门外,一脸的愕然。
进了暖阁,太子突然一松手,八妹的手滑落下来,在空中荡了几下,太子在挽过她手的地方拍拍尘埃,满脸的嫌弃。
八妹坐到卧椅上,摘下头上的面纱,挑着灯芯,印的那红斑更加显眼,说道:“殿下打算这样坐等到天亮,明日整个东宫之人便知这锦绣阁并无传染症,锦绣阁便就又有了好戏,还是说殿下此来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太子挑了一下眉毛,“皇后娘娘说近日你与馨妃交往频繁,说巧不巧,尔逸也去倚月楼看过静和公主。八良媛绝非池中之物,让本太子不可冷落了良媛,良媛中毒事出蹊跷,想必是为引起太子的注意,让本太子多加宽慰。”太子把皇后的原话说与八妹,撇清自己来锦绣阁并非是探病,左不过是执行皇后的命令。
八妹道:“八妹多谢母后的重视,殿下既然看过了,皇后的心愿便也已了,殿下何必继续留在这里遭罪。”
太子徐徐走到八妹的面前,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扬起她的头颅,像是在端看着一件物品,冷冷说道:“非池中之物?既没有太子妃显赫的身世,又没有良娣的贤德,竟做了本太子的良媛,本太子当刮目相看。或许换了这张脸,权衡大局,本太子免为其难还是能咽得下你。”
八妹甩开他的手,难怪太子心甘情愿听皇后的话,左不过还是不想失去皇后的势力而与帝王之位失之交臂。八妹冷冷笑道:“大家各求所需,何必互相为难。做个交易如何?殿下放下昔日之恨,不为难奴婢,奴婢将助殿下得到你想要的可好?”八妹心里想着,逸王本无争帝之心,这一切都是他们小人之心罢了,姑且这样说,自己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太子转向一边,背对着八妹冷冷笑道:“就凭你?!”
八妹立了起来,说道:“凭奴婢是制药高手,凭奴婢深得皇后信任,皇后娘娘何时这般在意一个婢女,殿下心中有数。”
太子不再理会这个让他觉得丑恶的女人,不知她与皇后又达成了什么交易,最毒妇人心,眼前的这个女子更是恶毒之极,他不再说什么便提步走出锦绣阁,曹公公摸不透他的心思,也不知在里面呆这样久都做了些什么,只是紧跟其后。
竹清走了进来,瞧着八妹一脸的淡漠走向了床榻,眼睛里掺杂着看不明白猜不透的神情。她走进八妹扶着八妹,准备去开那药箱。
八妹说道:“今晚不必准备了,等明日门都修好了再说。”
八妹辗转反侧想起今日皇后让芳怡带给自己的话,“让皇上渐渐痴呆。”这话反反复复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权利欲望太容易让一个人心狠手辣,皇后要皇上痴呆便早日退出帝位而独揽大权,居然想到要八妹下药,手段之残忍当真是让人害怕到骨子里,芳怡最后一句:“切记不可要了他的性命。”是怜悯?还是最后一点夫妻情谊?他们夺走了皇上的自尊和权利,难道不是比杀了皇上还残忍吗?
她突然立起身来,写下一行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见一只鸽子落到窗前,她将那纸条塞到鸽子的脚下放飞出去。
月色真是朦胧,看的八妹眼睛酸涩,那月宫嫦娥此时像是在拨弦低吟,八妹颤抖着嘴巴,半天发出低沉的两个字:“姐——姐!”
时至盛夏,莺歌燕舞。积水消尽,潭水清澈。皇上五十大寿设宴于临仙阁,这里甚为宽敞,南临曲江池,湖面两旁莲叶相接碧满天,早已是‘鱼戏莲叶中’。北接上林苑,远远望去还能眺望到层层叠叠相连的山脉,曲江池飘起淡淡水烟,临仙阁像披着淡淡轻纱,外围多有藤萝和蔷薇点缀着排排栏栅,两侧为池沼,假山多取自然玲珑的石头堆砌,假山上引用的是曲江池的活水,缓缓流下。阁楼外是十块青石为一小阶,工工整整,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阶,铺着暗红地毯,描龙刺凤。
花雕阁门,彩饰屋脊,汉白玉栏杆,石阶中央有一个宛如碧玉盘的舞台。扎实屹立在阁楼堂前正对面,两侧耸立着两丈高的石柱,石柱托起一根根横梁,镀铜雕刻着各种彩绘。自然美景与人工精细雕琢相辅相成,此处如同仙界,故取名为“临仙阁”。
从曲江池到湖面到石阶到临仙阁,宾客们缓缓而至,二十余部落齐来祝贺,各部落来的多为首领或是带上有地位的王子公主。正位雕镂金漆宝座,木质浮雕如意云龙桌案,镶金嵌珠,皇上皇后着正装威仪万千,正襟危坐,侧位多是受宠的几位妃子,其余尊位是若羌、安息、大月氏、龟兹、楼兰、乌孙、山国、大宛、小宛较有实力的九大部落首领或王子,太子尔烁、三皇子尔逸、六皇子尔靖依次于尊位上作陪,外围则是朝廷文武百官及家眷。
酒宴开始,宫女纷纷踏步呈菜上酒,湖面传来丝竹管弦之乐,舞台轻歌曼舞,不时有人献舞。酒宴先是互相寒暄,一场子酒肉下肚。皇上说道:“今日既是寿宴,无须拘于君臣之礼,尽兴而归甚好。”
临仙阁一片沸腾,各部落纷纷献礼。楼兰出女子,多国色天香之姿。楼兰首领摩纳佐携素有“楼兰之玉”美名的爱女:摩纳玉儿。眼大窝深、鼻梁高窄、下巴尖翘,美塞天仙,晶莹剔透,着一身红色丝绸灯笼裙,头戴毡帽,两支雁翎不时的跳来跳去,笑声爽朗,嘴角挂着迷人小酒坑。她热情似火跳起了赛马舞,掀起一片强烈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