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倚月楼,走了好一段路,她突然往回望了望那倚月楼,像是再也看不到了一样,那一瞬间有些流连忘返。直到竹清跑来,八妹的脸方平静下来,严肃问道:“字条可有带到?他晚上可会去?”
竹清笑着点点头。
八妹加快脚步回到锦绣阁,不想这太子还真‘守信用’,这会正坐在锦绣阁,自己品茗起来。八妹行了礼,便说道:“太子殿下果然说的出做的到,每阁两日便来这锦绣阁,现下整个东宫应该都在议论丑女是如何耍手段博得太子的宠爱,把奴婢推倒了争风吃醋的风浪尖上,现下满意了怎还不离去?”
太子阴笑道:“果然是母后一手扶持起来的,倒也是见多识广。”他不再理会这个女人便扬长而去。
竹清见桌子上的布匹,定又是太子殿下送来的,便将它放在墙角的大木柜子里。打开来一看,里面已经满满一箱了,她蹙着眉头,这才几日就收了这样多的东西,不是太子送的,便是其他妾室送的。八良媛一件都没有动过,只是这样锁着,真不知以后送来的该摆放在哪里?
八妹猜到了她的心思,便打趣的说道:“待到以后我能自保时,得了好东西只要你喜欢,便随着你处置,不就有地方放了。”
竹清是个聪明人,八妹相信她明白如今的处境是夹缝求生存,还是低调行事比较好,竹清每件事都事必躬亲,谨慎稳重,倒也叫人放心。
竹清盈盈笑道,不知何时开始八妹总能心领神会明白自己所想,她写道:奴婢相信良媛!
子夜,八妹和竹清穿着一身夜行衣,四处打望清楚,未免引人注意连灯笼都未提,便朝后山碧云亭走去,远远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月如勾,明朗月,他的背影越发显得好看挺拔。
八妹让竹清远远的站着把风,阿默正要开口叫逸王,被八妹止住,吩咐着他去另一边把风,走进碧云亭,放下头上的披风帽,露出头来,一连串的动作很轻,逸王还是背对着,目光没有焦点的看着远方。月光打在他的身上,拉出一个倾长的影子,八妹站到他身后等着他回头,不知他在沉思什么,静立许久,大概是不知道八妹已然在身后,八妹便也默然学着他的样子静立。
他突然冷不丁的说道:“皇兄近日常去锦绣阁,良媛的一举一动当格外谨慎,若非大事今日也不会找本王,所为何事快些吩咐吧!”
八妹心里一紧,第一次听他私下叫‘良媛’,心里有些不舒服,语气都这般生硬,当真是生分了不少。可既然生分了怎的又把自己的这些小事打听的这般清楚。八妹心里一团无明火,想着接下来有求于他便也没有发作,说道:“逸王可还记得三清殿八妹滑梯一事?那日是否对八妹说过,‘万事有你’,如今八妹有求于逸王,原来的话还算不算?”
他想起王贵妃与馨妃三清殿祭祀一事,当是八妹像疯了一样赶着出宫,他担心出什么事,便尾随着八妹,王贵妃将八妹推倒滑梯伤了头,昏迷好些天。那日他顾不得任何人的眼光将八妹抱下山,袍子上还印着她的血迹,他见她气息越来越弱,他害怕,他不舍,他不顾一切想要救活她,找来最好的太医医治她,搜索最好的药……这一切无人知晓。当日他抱着她说了好些话,说以后万事都有他在她的身边,有他在便会为她撑起一片天。他甚至痛恨过自己放下八妹一人去了大唐游历,这一游便不知八妹一个人受了好些苦楚,等到赶回来时只见她伤痕累累,没过多久她便成为了太子的良媛,自己的嫂嫂。终归是自己自作多情梦一场。
八妹见他沉默许久,不理会自己便说道:“这些事对逸王来说易如反掌,绝非难事,我只不过需要一些皇上寿辰用的东西。”
他突然转过身来,八妹就在他的身后,一个急转身,八妹的额头便撞上了他的下巴,肌肤之亲不免让人心跳加速,八妹往后一仰,腰就顶住了石桌,动弹不得,逸王却紧跟迈上一步,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四目相对,说道:“你一向分的清清楚楚,本王若帮你了,你拿什么回报?”
八妹用力推开他化解尴尬,立在另外一旁正了正衣装,说道:“到时逸王一定会惊喜,八妹会让你见到一个你想见的故人。”
尔逸自知方才唐突失礼,这会倒保持着距离问道:“什么故人?”
八妹笑着:“到时逸王便知!”
尔逸有些好奇,八妹并未说是谁,只是凑到他的耳边说出自己所求之事,便行礼告辞。
竹清扶着她一路上走的很急,不时的打望四处是否有人。回到锦绣阁关上门,竹清给她脱下披风,八妹见她的神情是想知道情况如何,便看着她说道:“他一定会答应的,你只按我的吩咐做好你要做的事便好,我要找的人你可有找到?”
竹清点点头,八妹沉下心来,一起都已有了着落,该办的事都在预料之中,不枉费自己一片心思,便沉沉熟睡。
次日,八妹看着庭前的梧桐树出神,午膳,竹清呈上一个大瓷盘,揭开盖子一看是两只黄亮黄亮的螃蟹,这个头很少见。继而又收到柿子饼,舍利国不产这种东西,也算是难得。她犹豫了一会,便去树下问问八妹的意思。八妹随她进屋,竹清揭开盖子,八妹看了看便淡淡的笑了,“不是同一人送来?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竹清点点头。
八妹坐到一旁,“都是稀珍,你吃了那螃蟹吧,凉了便不好吃,记得只能吃螃蟹,我没什么胃口,倒是想吃一些你做的清淡饮食。”八妹捣鼓着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竹清笑着点点头。
半夜,锦绣阁传来一声声惨叫,说是有人中毒,皇后赶来,暖阁里八妹躺在床榻,面色苍白,额上冷汗点点如豆,地上一滩黑血。竹清扶着她抽泣着。
皇后做一旁审问着何事?竹清一一道来今日之饮食,秦太医一惊说道:“螃蟹与柿子同食腹泻,多食则死亡。良媛此状乃是中毒之象。”皇后大怒要严惩送食之人。
八妹有气无力求着皇后:“妹妹们本是一片心意,况且这又不是同一人所送,她们也不知两者不能同食,且让她们闭门思过几日小惩大诫便好。”
皇后的脸色有些异样,倒也没为难那送食之人,只是下令罚了思过。见八妹逐渐平稳,她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锦绣阁。
锦绣阁一片安静,竹清方明白中午为什么八妹只让自己吃螃蟹。她扶起八妹,给她擦着汗,盈盈一笑。八妹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说道:“这东西送的正是时候,我虽没有吃,可也算给了那些人一些教训,锦绣阁终于可以安静一阵子了。你明日开始便闭门谢客,就说八妹有病在身需静养,说的越严重越好。”
竹清点点头扶好她躺下便退了下去。
最近几日,人人都在议论,八妹得了怪病,半夜都会口吐黑血,不知是不是传染症,锦绣阁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这日傍晚月上树梢,锦绣阁树下的秋千扎的比往日要高一些,八妹穿着一身素色站在秋千上荡来荡去,时而还单脚站立,脸上掺着细细的汗珠,想必是荡了很久的缘故,竹清里里外外忙来忙去干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