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竹清抿嘴一笑,看着那画,写道:太子妃不懂书法,又好嫉妒,看来这一宫之主才是不过而而。
八妹没打心里去说道:“随她去吧!”
那段时日太子殿下不知哪里来的兴致,让殿中所有的女子作画,题为: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长恐秋风早,飘零君不知。这时机正值深冬,寒冰覆盖,不是荷花的季节,要作这画中仙,也只能凭空想象了。
太子头回这般有兴致,这可是一个接近太子的绝佳时机,东宫这些女子们绞尽了脑汁,便争先恐后寻思着,用尽心思,四处打通小道消息,贿赂太子身边的人,只求自己的画脱颖而出,据说有女子为这画食不知味,寝不能眠,那明德殿中堆着如山的画卷。
八妹闲坐暖阁,实在没有作画的兴致。竹清写道:“宫中女子各作一画纷纷呈了上去,良媛怎还未动笔,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命令。”
八妹抿下一口茶,心想定是自己遗留在那芙蓉阁的画又惹到太子了,这次定是要揪出那日私闯禁地的人,自己怎能自告奋勇去招认,若是让太子知道又是她八妹,恐怕就无生还机会了,便托词说道:“太子殿下怎会有空看这锦绣阁的东西,只怕是让他见了又开始心烦,到时不知又要治我个什么罪,这寒冬腊月冻手的很,我不想作画。昨日我见你作的《红藕香残》很有诗意,画工精致,是有些功夫在手上的。你就草草帮我也作一副大相径庭的,一同送去吧。”想着那日丢的画是荷花盛开的景象,如作一副残景,太子定不会怀疑了自己。
暖阁的炭火总是叫人感受不到暖和,她便又踱步去了床榻睡下。
竹清瞧着她熟睡,手里捧着两幅画儿,举起雨伞便朝明德殿走去,她想着亲手交给太子殿下身边的曹公公方才放心离去。八妹曾在太子身边作伴读,与曹公公共同侍奉太子读书,也算有几分交情。曹公公小心的捧着画儿便进了殿打开来看看,准备仔细端详,正看到那《红藕香残》图,点了点头,默默念道:“是一副好画,可惜不是殿下想要找的画作。”
这时只听见殿外清脆悦耳的喊道:“曹公公,太子殿下召见,怎不见他人,现下是在忙吗?”太子妃盈盈宫廷步,发髻上的步摇珠光闪闪在空中摇曳,高贵典雅,面带微笑。
曹公公行了礼回道:“殿下应该在回来的路上,奴才这会再去请,还请太子妃坐等一会。”他鞠躬退下慌忙朝殿外走去。
苏樱闲来无事便看着桌子上的画,脸色突然一沉,瞬间青紫一片……
这日白雪皑皑,片片雪花轻歌曼舞,八妹隔着窗户痴痴的望着那厚厚的雪层,曾经好像有人很喜欢在这雪地里玩。那人说,他出生这天正值大雪,他便当每个下雪天都是自己的生辰,八妹堆一个雪人送给他,看着这雪人他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八妹出生在盛夏,他曾经许诺送她一塘荷花。好像有这样一件事,若不是这雪一直下着勾起点滴回忆,她倒忘了好像有这档子事。
竹清见她出神,拿起檀木架子上的月牙色斗篷走到她身边,嘴角勾起了淡然的笑,写道:良媛定是很喜欢这雪景,不如奴婢陪你出去走走吧。八妹看着她便起身让她帮着自己穿上斗篷,竹清举着伞,朝雪地缓缓走去,雪地里留下四行脚印。
竹清不时的抖动伞上的雪,八妹低着头继续走着,半路便遇上了太子妃苏樱,八妹行了礼。苏樱今日分外客气,请她到一旁的亭子里坐坐,避避风雪。
坐下便寒暄了好一阵子,苏樱满含笑意,让左右两侧的人退下,突然站了起来,拉着八妹的手朝清池那边走去,说道:“妹妹作的画太子殿下捧在手里可看了好几天,姐姐我看见殿下寝房有两幅相似的画,曹公公说一幅是殿下捡到的,一副却是你送去的。妹妹可知这是为何?”
八妹心里一颤,自己只丢失了一副画,怎会有两幅相似的画,不知这太子妃用意何在,便笑着说道:“怎会这般巧合,妹妹也只不过胡编乱凑罢了,定是又惹了殿下不悦吧!”
苏樱冷冷笑道:“说到底是姐姐小瞧了妹妹,妹妹这副尊容都能深得皇后宠爱封了良媛,进了东宫。想必私下费了不少功夫吧,如今又这般低调的想着勾搭上太子,妹妹的手段真是深不可测啊!”她抓的八妹的手更紧了,轻声说道:“太子身边有这样一个女子,本太子妃怎容得下你。”说完便双手将八妹推进清池里,一边慌忙失措大声喊道:“妹妹怎这般不小心,快快快,来人呀!八良媛失足落水了。”她双眼噙着泪花,焦急的唤着人。
河水刺骨的很,八妹在水中奋力挣扎,左右宫女惊慌失措,都是些不识水性的女子,这冰天雪地的落水,那里那么容易救的起人。太子妃见太子经过,便故意拉扯着身边的婢女大声嚷嚷道:“让我下去救她,让我下去,让我下去救她。”婢女见他身份金贵,怎能让她有个闪失便死死的拖住她,任由那八妹在水中挣扎。太子三步并着两步走想要看清楚怎么回事,太子妃见他走进,便假装惊吓过度昏倒在太子的怀里。
八妹瑟瑟发抖,拼死挣扎,见太子未吩咐左右宫人,竹清实在看不下去便终身一跃投入河中,溅起一片水花,将八妹救上岸。八妹躺在竹清怀里,脸色苍白,全身沁着水,瑟瑟发抖。太子有些不忍,可想到她的所作所为,便将脸转上一边,冷冷说道:“不要没事就出来闲逛惹事。”又对左右的人说:“将八良媛抬回去,请个太医瞧瞧。”说完就扶着怀里的太子妃准备回宫。
八妹挣扎着,在竹清的搀扶下歪歪倒倒缓缓的站起身来,看着他冰冷的背影,嘴巴打着颤回道:“不劳殿下费心,奴婢这是在清池曼舞,不需要别人的可怜,更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太子停了停脚步,就那么一瞬间的动作,随后便挥手示意左右宫人不必理会她,便消失在雪地里。
八妹回到锦绣阁,竹清赶紧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捂住厚厚的棉被。八妹发着抖,目不转睛看着竹清,她左一趟右一趟,身上的衣服都忘了换,湿湿的发丝有些蓬乱贴着脸颊,一会她便端上一碗热热的姜汤,走到床榻,捧在手里吹着气,送到八妹的嘴边。
八妹的眼神实在是叫人琢磨不透,冷不防丁的盯着竹清,似乎要直达竹清的心底。她有些无力的推开那碗汤,冰冷的说道:“你到底仿我的画仿的有多像?你是谁?你想要做什么?”
竹清紧蹙眉头,紧张的跪了下去,不停的磕着头。八妹冷笑一声:“不久前我丢失了一幅画,没有署名,只有你见过,那画被太子捡了去,偏偏这么巧太子竟有两幅相似的画,其中还有一幅是我的署名,我真是太低估你了!”
竹清拿着纸笔,心里激动着草草写着,有些歪斜:那日良媛去芙蓉阁,久久未归,奴婢不放心便寻了去,见到了殿下和良媛,良媛回锦绣阁手里的画不见了,直到殿下叫宫人作画,听说殿下很在意那画,挂在寝房好些天,奴婢便知此举是要找那画的主人,奴婢便仿了良媛的画送去。奴婢该死!请良媛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