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下,那个让她饱尝了丧国灭门之苦的罪魁祸首拓拔啸天倒似乎根本也不曾留意她一点,从始至终没发一言。
拓拔玄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淡然开口:“那日之后,太后经常出去走动,竟然还徒步去了一趟太庙,精神也就日渐的好了许多。”
久久不语,暗自着恼,上次的事,太后明摆着是受了柳敏之的挑唆,没事找茬的给自己不好过,只希望今天她不要再揪住自己不放就好。
“想必,她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似是看出来了她的担忧,拓拔玄又道。
久久撇撇嘴:“那也难说,你们一家子都是会护短的人,哪个是讲道理的。”
拓拔玄冷哼一声,还要开口,却听得有人把话锋指向了他们:“婉儿还说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可不是落下了一宗喜事。玄儿昨日大婚,也是了了哀家的一桩心事,岂不也是天大的喜事,玄王妃站出来给哀家瞧瞧,是什么样的女子让我们眼高于顶的玄儿动了心了。”
久久满心郁闷,即便如拓拔玄所言,这位老太后因为感念自己治好了她的病,不再为难自己,可是她也很不甘心情愿对着一个不久前打的自己半死的一个人曲意逢迎。
想归想,该做的还是要做。
久久起身,在众人的注目下离开自己的位子,向前走了几步,跪俯下身子,尽量挤出一抹自然些的笑容来:“臣妾林九烟见过太后皇祖母。”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汇集到了一处,审度着这个其貌不扬的玄王妃,不得不承认,和风姿俊朗的拓拔玄站在一处,两个人根本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效果―当然,鲜花不是指的王妃娘娘,而是人家玉树临风的堂堂玄王爷。
相较于众人的不屑困惑之态,太后的表情和蔼可亲,一副分明很满意这个孙媳妇姿态:“不必多礼,快近前来让皇祖母仔细瞧瞧,这孩子,我瞧着就喜欢,玄儿的眼光就是不错。”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黑不溜秋的新任王妃,分明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爱人肉,哪里就讨人喜欢了呢?
久久别无选择的走近到太后的身前,一只手马上给握住:“以后得空啊,常过来这边走走,替我解解闷。”
“是,只要皇祖母不嫌呱躁,我便常过来。”
“这副玉镯是上好的货色,景玉公主出阁时我都没舍得给她,今个送你吧。玄儿那孩子性子冷,你记着多担待他些,有了什么委屈尽管和我讲,替你做主。太后絮絮叨叨,单纯展露出了一个老人对着自己晚辈的慈爱之情。
久久暗叹,这脸变的也太快了些吧。也许是因为上次打了自己,她在尽力想要弥补,可是,有什么必要呢,这样的情义,远远不是她可以领受的起的……
这质地上好的玉镯对久久来说的确很有吸引力,于是,她脸上的笑容多少真诚了几分:“多谢皇祖母厚爱。”
太后带了头,几个有头有脸的主子也不好太吝啬了,皇后随手拔下了一支价格不菲的步摇,熙贵妃作为正牌婆婆,送了一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其他几位妃嫔也都各有赏赐。
让久久意想不到的是,莫初晴竟然也取了一支雅致的金钗出来:“我也没什么准备,这只钗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多少是一点心意,玄王妃莫要嫌弃礼薄了。”
这算是当母亲的送给自己女儿的新婚贺礼么?久久接在手中,却如同千斤之重,忍不住眼角有些个涩涩。
一一谢恩之后,久久重又回到位子上,就发现拓拔玄面色不善的盯住她,一面抬手,把她收获的一些个宝贝拿到自己面前,一一把玩起来,及至到那支钗,仔细端详了一番,而后竟然一下子使力去折,上好的金钗,竟然就给他轻飘飘的弄断了。
久久瞪圆了眼睛,望着他,却不敢出声,生怕引起他人的注意。
“我想看看是个什么材质,没小心弄坏了,回去给你买个新的。”拓拔玄轻描淡写的把钗放回给她,而后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聚精会神的看场中的歌舞。
宫中乐师排练的舞蹈,千篇一律的,众人也都没了太大的趣味。
一曲终罢,一个宫装丽人含笑和太后道:“这些乐师排的舞蹈,怎么看也少了些新意,臣妾倒有一个法子,好不好让这些小辈们露上两手,也让大家换换口味。”
“我也正有这个意思,庄妃总是能和我想到一处去。”太后带笑频频点头。
“我有个提议,不如先让玄王妃给大家开开眼界可好,林家诗书门第,大小姐紫烟就是有名的才女,想必二小姐也差不到哪里去。”那庄妃眉眼含笑的望向了久久。
“她是湘王的母亲,我的对头。”一侧的拓拔玄轻声道。
“知道了。”久久叹着气,自己今天注定是麻烦连连。
马上又有几个女人把矛头指向了久久,太后便也浅笑盈盈的望了过来:“既然这样,小九就露上一手吧,你也不用紧张,是好是坏也无所谓,都是自家人,取个乐子罢了。”
前世的慕容久久除了擒拿格斗再无是处,今生的她,随着柳渺渺久居山野,琴棋书画样样荒废,回了燕都时,虽然也研习过一些,却都是一知半解,根本上不得台面的。
看来,没有别的选择了,今天想不丢脸也难了。
“小心着些,不要丢了玄王府的脸面。”眼见久久这里无奈起身,冷不防拓拔玄不冷不热的又抛出来一句。
久久气急,却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反驳他,只能忍住,心里却犯着嘀咕:明明是你的对头寻我难堪,你不替我说话也就算了,却只知道给我脸子看。你不是怕丢人么,我今天就索性让你好好的丢丢人……
盈盈拜下身去:“九烟自幼懒惰成性,和长姐天壤之别,不过既然皇祖母都不嫌弃我,那我就献丑了,给大家抚琴一曲吧。”
轻轻抚动琴弦的同时,久久把目光投向了拓拔玄,意味不明的展颜一笑,而后便听的琴音袅袅而起。乍听之下,还勉强可以入耳,却愈来愈杂乱无章起来,引得所有人止不住蹙眉,偏那抚琴的人还不自知的继续着。足有半个时辰之久,才以一个高亢的尾音结束了手里的动作。
望着丢了人现了眼却还一副怡然自得的玄王妃,所有人都有点瞠目结舌。
还是太后先开了口:“小九很会讨喜,叫我们大开眼界呢。”
久久又是一笑:“谢皇祖母夸奖。”
这也算是夸奖么?
拓拔玄的一张脸差点就绿了,端起面前满满的一杯酒,猛劲灌进了肚子里。
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久久兀自享受着美味佳肴,无视掉自己“夫君”的一张冷脸,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蓦的,右手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仿似骨头都要碎裂一般的钻心刺骨,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瞪圆了一双眼睛直视着罪魁祸首的某人。
“你明明可以做得好一些的,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