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中军大帐,久久长长的出了口气:“这个人面前,总觉得压抑,像是给他算计一般,看来,我真是不能小看了他呢。”
秋以默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摇一摇头:“若说你是甘心情愿给他算计还差不多,凭他,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如何是你的对手?”
久久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说大师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让靖王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就没有拦着他?我可真是低估了你的能力了呢。”
“刚愎自用的人,匹夫之勇,不让他吃点苦头不知道天高地厚,我才不屑去拦他。”秋以默冷笑不已:“费力不讨好的事傻子才会去做,你师兄我怎么会那样。”
原来这一切的发生,他都在静观其变,自己的这个师兄,总是会出一些个不尽人情的举动来。
“可是弄出这样的烂摊子,怎么收场啊?”久久涩涩一笑:“你不顾他的死活,倒也没什么,就不替我想想。”
“这又关你什么事,难道说都已经出了那些事,你还想继续为那个人当牛做马不曾?”秋以默嗤笑,带着一抹不屑之态。
久久不再言语,沉默着望向军营里随处可见的灯笼火把和秩序井然的一对对巡逻的兵士,发着呆。
秋以默的话,其实也不是全无道理。
“师妹,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坎坷坷,你难道还放不开么,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毫无意义的,还有什么必要继续纠结下去,听师兄一次,放手吧。”这一次,秋以默言辞恳切。
是啊,也许还是放手的好。
人生总共有多少个十年值得挥霍,继续这么蹉跎下去,还有意义么?
青春易逝,昭华暗老,失去的太多太多了,把自己弄到伤痕累累,却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拓拔锦玉的帐篷里,慕容久久没有一点一丝的睡意,紧张的望着坐在床铺边上正在给自己的儿子诊脉的的秋以默,试图从他的眉眼之间看到想要的结果出来。
许是因为过于劳乏,锦玉一直沉睡不醒,鼾声轻微的时起时落。
“他看上去精神还好,体力也没有下降太多,不过毒性却是只增未减,虽然只是增之分毫,可是如果再继续耽搁下去,就难免危险了。”把过了脉,秋以默轻轻的把锦玉的一只手放回被子里,盖了个严实。
因为担心给锦玉听到什么,久久没有立刻回他,而是起身径自出了帐篷,秋以默随后也跟了出来。
“那么,就用药吧,我不想这么终日提心吊胆下去了,既然师兄觉得可行,那就试试吧,生死有命,我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望着漫天的阴云密布,久久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那好吧,宜早不宜迟,我这就给他治疗。”秋以默直截了当,一面说着,一面就径直回了自己的帐篷做准备,久久迟疑了一下,随他一道过去。
解药是由两种奇毒的药物混搭到一起,以起到以毒攻毒的功效,这样的治疗方法,危险系数之高是不可估量的,又是前所未有的疗法,所以尽管之前已经经过了反复的测量比对和实验,秋以默还是谨小慎微的一步步按部就班,生怕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久久一直沉默的看着他一个人忙忙碌碌,不是因为她帮不上忙,而是没有勇气伸手相助。
几乎忙了一个晚上,到了凌晨时分,秋以默才把一粒圆圆小小的黑色药丸送进拓拔锦玉的口中,脸色凝重异常。
久久怔怔的相望,她没有见过从来都从容自若自信满满的的大师兄会有如此的一面,所谓的关心则乱的确是不假的。
服过药之后,因为药力强劲,正常的反应都会昏迷两天或者更久的时间,人如果可以醒转过来基本也就意味着没有危险了,醒的越早,康复的机会越大,反之,则危险系数就越大。
所以,接下来的一分一秒对于久久而言,都是无比的煎熬,白天她通常就窝在自己的帐篷里,不吃不喝不睡,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晚上,她才会出去走走,会对着漫天的繁星和月亮一直发呆到天明。
拓拔锦玉那里,自然是由秋以默一个人全全照顾,他信不过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甚至包括时不时过去问寒温暖的莫炎,生怕中间出了什么意外,自己没法子向小师妹交代。
两个人这么不眠不休的,整日里都是疲惫不堪,自然也就把军营的里事放到一边去无暇顾及,无心过问。
可是此刻的各位将领,却都是如坐针毡,靖王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就这么耽搁下去难免凶多吉少,可是,人在对方的手里,自己这方面非常的被动,都苦于无计可施。
虽然没有人敢乱说什么,可是军营里的氛围紧张的不行……
地势偏高的军营,自然也就高处不胜寒,可是,熟睡过去的慕容久久却浑然不知。
她的头枕在一块青石之上,身子瑟缩在虽然厚重却不足以御寒的斗篷里,因为寒冷,面色惨白的一片,毫无生气,发丝散乱的垂到前襟上,在风中浮动着。
一个军士的指引下,莫炎负手有远及近而来,及至到了她的近前,站定了身形,眸光复杂的盯住她的一张脸,脸色分外的凝重,似有所思。
挥挥手示意侍卫退下去,他轻手轻脚到了久久的近前,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起来,向着不远之处自己的中军大帐而去。
如果换做平常,警惕性颇高的慕容久久早就有了知觉,做出应该有的反应,可是今天,身心俱疲的她却一时竟浑然未觉,这么大的动作之下,依旧酣睡不醒。
再怎么也是血肉之躯的人,不是钢筋铁骨,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及至莫炎将她轻轻的放置在床铺之上,那种不同以往的绵软舒适才让她惊觉过来,蓦的睁开了眼睛。
“怎么可以睡到那里,这么冷的天气,自己的身体不要了么。”莫炎意识到她的醒转,淡淡薄凉的语气里充斥了一丝疼惜,像是对着自己的至亲之人。
久久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异样,尽管身体乏倦的难以支持,可是觉得自己这样睡下去终是不妥,还是强自撑起了身子:“陛下这么晚了怎么会出去,外面霜寒露重的,千万当心莫要伤了龙体才好。”
“难得皇姐这么顾念我。”莫炎定定的望向她:“我的身体重要,皇姐你的身体一样重要,为什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呢,你这个样子,就不怕锦玉好了过来,会自责不已,替你担心的么。”
“我也没想睡的,只是坐着坐着不知道怎的就睡了过去了。”
久久喃喃着,一面细细打量莫炎,只是一天不见,他也显得憔悴了好些,一张脸上写满了郁结,想来军中的事让他操心劳神,亦是寝室不安了。
想想不过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就经历了太多的纷杂事故,如今又担了这么重的担子,也实在是难为他了。
本想着御驾亲征给自己挣些个威名,可是一到了这里,就撞见这么个收拾不了的烂摊子,教他如何能不心急如焚?
“我一直着人保护皇姐的,所以他们就过来回话,即便不是睡着了,这么冷的夜,你在哪里呆了整整一个晚上,身体哪里吃得消,我白天送过去的那些东西又一口没动,你这不是在折磨自己么,难道这么做能让锦玉好的快些么?”莫炎显然有些激动,说话的语气凌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