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来,竹林依旧青翠,身在此处,如果不是微凉的秋意提醒,魏佳哪怕还会以为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都只是梦一场。
来自北方的魏佳没有见过这样大片的竹林,准确的讲,直到现在,她才想起来,居然没有好好欣赏一番。
竹子四季青翠,凌霜傲雨,为“梅兰竹菊”四君子之一。这是自打小学语文老师就开始让魏佳背诵的东西,和与之相关的诗词更是要记得牢牢的。那个时候,为了应试考试,魏佳没有少熬夜学习,只是,那些在现在看来,似乎不值一提。
自己搭的那张软床已经不见,怪不得那天晾晒被子时没有找到,估计已经被他撤掉了吧。
迎着扑面的凉风,魏佳向前漫步,踩着脚底厚厚的竹叶,发出细碎的声响。不回头看身后的那堵墙,魏佳此刻才觉得,自己,是真的还活着。
她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现在中毒的身体还要凭借陆医师来医治和进行寿命的延长。少主已经明言把她当作一枚棋子,那么她不可能轻易获得死亡,除非,她的死也能让少主从中获得一份利益,不然怎么可能称得上棋子之说。
这都是魏佳目前面临的现实,她需要从中找出一条路,更要找出自己存在的意义,以及今后她想要的东西。
她不能死,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不死,她就要逃出去!在她毒发之前。或者,静观其变,等待一个契机。
这样戒备森严的匪窝,如何逃得出去?
不知不觉,魏佳已经穿过竹林,来到了悬崖地界。这里三面皆为悬崖峭壁,高度不可估量。魏佳不敢站在崖边观望,不过想来高度也不是轻易能够克服得了的。
魏佳站定,望着离这边八九丈远的对岸,暗自出神。如果能生出一对翅膀就好了,飞到对面,看他们还能把自己怎么样?气死少主,气死千狼!
“想要过去吗?”熟悉的没有情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魏佳在原地翻了翻白眼,嘴角的冷笑还没有扬起,就感觉一阵旋风从后面冲击而来,接着自己的身体凭空被人抱起。魏佳哪里见过这阵势,连声尖叫,双腿胡乱地在空中捣腾。
“别动,别看下面。”平日里冰冷的声音此刻就像救命草,抚平了魏佳心中陡然升起的恐惧,听话的平视前方——那片同样是树林,却已经稍有凋零现象的密林。
耳边“呼呼”的风声终于在双脚找到依托物之后停了下来。魏佳惊魂未定,张嘴半天合不上,眼睛瞪得大大的。
抱住自己的手已经离开,此刻魏佳心中只有一句话:完了,逃跑计划预定一已经Over了!
这么远的距离,他轻轻松松一提气就能对付过来,那还起到什么防御作用?敌人的功夫不见得就比他的差啊!
“好啦,差不多就行了,又不是小孩子!”说着,少主负手头前带路,进入密林。
魏佳撇了撇嘴,你说不是就不是?显然我现在扮演的应该是孩童才对,只不过提前被你看穿罢了。
魏佳定了定神,身后传来浪嚎声,魏佳腿肚子一哆嗦,赶紧抬腿追上少主的步伐。
“这里是什么地方?”魏佳的好奇心一向很重。
少主瞥了她一眼,见她正瞪着大大的眼睛四处观看,颇有刘姥姥进入大观园的新鲜劲儿。
这时的她,才更像是一位六岁孩童。
“这里是黑森林,怪兽出没的常地。”少主淡淡地说完,刚才那个急急向前窜去的身影忽然顿了顿,变得磨磨蹭蹭,等少主跟上之后,就有意无意的躲在少主的身后,紧紧贴着他,显然是把他当作盾牌了。
少主心里暗笑,脸上不表现出来,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魏佳知道他在故意整自己,也不说话,两条小短腿暗中加快速度,不一会儿已经有些微喘。
“喂!你要带我去哪儿?”魏佳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少主忽然停住脚步,回身对魏佳道:“我自己随便走走,何时说要带上你?是你自己跟来的。”魏佳瞪大眼睛,眉头微皱,心想这人怎么这样!明明是他把自己从那头带到这头来的。
张嘴刚要反驳,少主抢先道:“我把你带到你想来的对岸,不但不感谢我,反倒跟踪我,还问我带你去哪儿?莫名其妙!”
哎?魏佳叉腰看着他,忽然间发现这个人怎么变得那么无理取闹!
少主一挑眉毛,转身——走了。
魏佳哪能放他走,跟丢了,喂了豺狼虎豹岂不是吃亏?
“我……我不管,你把我弄到这儿,你就得负责把我弄回去!”魏佳气喘吁吁地追上少主喊道。
“还有……”
“你不是想要逃走吗?”少主忽然冒出的话伴着忽然停下的脚步让魏佳闻言一愣。
“那么,我给你机会。”少主回过头,幽幽望着魏佳,眸子里闪烁着不明东西。魏佳心底一惊,怎么?这些日子我被关在屋中,唯一一次出门就把自己想要逃走的欲望表现的这么明显?
缓过神儿来的时候,少主的背影已经远去。
魏佳站在原地半晌,忽然间想起什么,冲着少主消失的方向大喊:“你别唬我!这鬼地方到底通向哪里?”
不一会儿,森林上空盘旋而来少主的声音:“放心,本少主说话算数,只要你想逃出去,除了来时路,任何方向的尽头都是一条光明大道。”
“喂!你是不是想借动物之手把我杀了?”
这次,再没了少主的音信。
不置可否,现在的魏佳的确面临着这样的困窘。她什么都不是,什么能力也没有,但是,她要求生,要活着去见老头子,让他治好自己身体里的毒。
不能走回头路,就只有向前走了。不管魏佳相不相信少主这次所谓的“放她走”是真是假,起码有两点可以肯定:其一,那天他所说的她是枚棋子不是戏言;其二,今天他是真的放手不管,任其自生自灭。
两者想看根本就是矛盾,冲突连连。可是,他真的,无论在哪一方面都做到了决绝。让魏佳不得不全力求生。
他说,你不是想要逃走吗?我给你机会。他这样说了,当时的眼神分明就在告诉她,既然我决定了,就决计不会再管你。那么,自现在开始,魏佳是一个人在战斗,和天和地,和食肉动物,还有,和她自己。
抬头四处望了望,魏佳方向感一向很差,不过好在她知道白天有太阳,晚上有北极星。现在是上午,太阳所在为东,在魏佳的左侧,她的来时路是后面,那就是北面。自己只要朝着或东、或南、或西的方向一直走就可以。
确定好方向,魏佳最后朝少主消失的南面望了望,向着东面走去。
密林深处,一双眼睛贼亮贼亮地闪着狡黠的光,一直紧随着魏佳的身影。就在魏佳离开后不久,一个黑影窜过重重叠叠的树木,紧随魏佳而去……
东陵城左相府内,皇上亲临,举家都在大厅之上,气氛和这天气一般,有些微凉。
“左相大公子难不成是诸葛转世?怎么,居然连朕也请他不起?”皇上处于上座,下面跪着左相萧渊一家人等。说这话时,皇上脸色铁青,龙目微瞪,颇有要发火的前兆。
萧渊俯首,脸色紧绷,连忙回答:“皇上息怒!犬子不才,顽劣成性。这些年在风陵城疏于管束,才造成现在这般局面。还望皇上莫要和小儿一般见识,如今,微臣得皇上垂怜得以重返朝纲,小儿可能适应不了这等诸多束缚的生活,想来是愿意在风陵城多待些时日,缓和一下即可。”
在场的但凡颇有心的一听就能听出其中的端倪,左相这是颇有埋怨啊!
这话堵的皇上怎么回答?生气吧,就和他家小儿一样,缺乏管束,这不是拐着弯儿骂皇上呢吗?不生气吧,你看皇上现在,有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劲头,收回去还真挺考验皇上的修为。另一方面,合着这逆月“顽劣成性”是由于没有尽早把萧老爷宣回朝廷,重新担任左相?现在好了,老爹********,儿子倒摆起架子来了,美名其曰“缓和一下”。
所有人,都为左相捏了一把冷汗。
皇上端坐上座,微微眯起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火气。忽然,皇上卒不及防的爽朗一笑:“哈哈,好个左相,朝廷上下,也就只有你敢这样和朕说话。多少年了,朕好久没有如今天这般痛快了!好!左相,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待你家逆月玩闹够了,回朝了,那么,朕可就要委派重任了。”皇上的话带着寒气,有力地回击了萧左相。尤其是最后一句,透着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