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月皱眉:“有没有可能是他的传人?”
老爷子继续摇头:“不会,他老人家说话算数,既然放出话不收徒就决计不会食言!”
“那她……”
三人齐齐看向魏佳,这个女孩儿想要活下来,真的是难上加难啊!
老爷子叹气:“只有试试了,能不能活下来……”后面没有了音讯……
恍惚中,魏佳觉得口中酸涩无比,不想张开嘴却又不受控制地下咽着难闻难喝至极的汤药。
像是回到了竹屋的生活,三五天一个频率,被那个可恶的、脸上从来不带表情的老头子强行灌药。说实话,魏佳根本不晓得他在打什么主意,可每次因为灌药所出现的意外,他都会帮她把命捡回来,索性为了生存,魏佳妥协了。心道,即便逃出这大山,没有了这个怪人,自己毒发怎么办?她确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但至此却不确定山外有人。
朦胧中看到眼前人,是老者无疑,当下心里踏实了。有他在,自己死不了。
“爹,还是不行吗?”逆月端着喝净的碗颇有些担心地问道。
老爷子摇了摇头,叹口气并不答话。
“仔细想想,所有办法都试过了吗?”张叔问道。
逆月侧头有些无力的点点头,张叔急急说道:“一定有我们可以做到却还没有想到的,急中生乱,老爷和少爷别急,慢慢想,慢慢想……”
熬药丫鬟连衣提裙走进,端着托盘轻轻一揖:“老爷、少爷,最后一味药已经熬好。”
三人互相对望,逆月接过碗,一勺接一勺继续向魏佳嘴里硬灌。
嘴里已分不清什么味道,只是越发感觉肚中疼痛燥热难耐,翻滚如汹涌波涛,有口却始终吐不出那股想要排除的污秽。谁可以帮帮她!周遭火海一片,下面却是刺骨寒冰,上方有向下的砧板,没有她的藏身处,想喊张嘴没有声音,想逃迈不开双腿……
救我,求求……求谁?这种情况下可以求谁?环顾四望,尽是嘲笑的面孔,掩映在火海间,嘴咧的都看不见脸了,眼睛里反射火焰的猛烈,望向魏佳的目光有说不出的诡异和狠厉。
魏佳承认自己胆小的不得了,现实中也不是有着女侠胆魄之人,所以面对现在的情景,她的想法只有一个:一定是梦,眼一闭一睁肯定就没事了!
只是这次的梦似乎比以往长了许多,不管闭眼睁眼多少次,场景一直停留在这个画面,自己所处的位置没有变过,而且她也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来自火和冰的交迫,时而灼热难耐,时而寒冰刺骨,而每一次冰火交换,头上的砧板就会下落一段距离。
就像是刚刚来到古代那会儿,魏佳同样接受不了,可最终不还是挺过来了,只是当时有外援,如今是独自面对!
每当魏佳觉得自己快要被烧成焦炭时,冰的寒气又开始侵袭,冰火交融的一刻最为难挨,身体像没有依托的断线风筝,被两股不同方向的风撕扯着,身体生生要被撕成两半,而每一半又都经受着非人的煎熬和痛苦。
世间之大,相信再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若是任其发展,自己必定死在此处,不管真假,梦境亦或是现实,如果自己在梦境里死掉,现实中魏佳是不是也不复存在?
怎么办?求救不成,只有靠自己!可她能做什么?到底怎样才可以摆脱现在的处境?
眼里不住向外涌出的泪水和额上掉落的汗水滴滴落在火海和冰面,火势有增强的趋势,冰面寒气也在分离的感官区域让魏佳感觉到更加慎人的刺骨。或许,魏佳想,是我的懦弱激发了强势的霸气,让它们感觉到我不过是一只蝼蚁。
这……
视线逐渐模糊,魏佳不晓得自己这一睡究竟是回到现实还是被这里所淹没,可是不博一下,魏佳知道,自己就真的可能没有希望了……
双膝一软,“扑通!”那么响亮的一声,在这只有魏佳的空间里,沉重而飘渺……
魏佳无力的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没有烧伤、冻伤,只是身体内在感觉到火海的灼烧和寒冰的刺骨。
原来如此……
懦弱、逃避,这是魏佳的内在,此刻全部暴露出来,不想承受这一切,总希望找到可以依靠的人来解决事情。遇到事情总是拿泪水宣泄内心的愤怒、胆怯,而不是去找解决事情办法。
千万不可昏过去,不能……
越来越沉重的眼皮,还有眼前晃动的嘲笑面容,不断变换,不断重叠,不断地……靠近……
仅存的理智发出号令,“咝——”牙齿咬上嘴唇,一狠心,腥甜味儿霎时弥漫开来,头脑清醒不少,猛然发现那些嘲笑的面孔忽的靠近,张开血盆大口挤压着冲向魏佳。
与此同时,脚边火海瞬间燃着了魏佳的衣服,寒冰从脚底向上侵袭,混合着火焰的冰冻开始冻结魏佳的身体,速度之快让魏佳惊异不已,再看上方,砧板适时地下落,转眼就会将魏佳的身体洞穿……
来真的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魏佳狠狠咬向自己的嘴唇,努力使自己睁开眼睛看着这一切,挺直腰板,不管身体承受多大的痛苦,她知道自己一旦妥协就彻底输定了!
死,也不过如此了……
下肢已经没有知觉,不知道是被烧焦了,还是被冰结了。总之,魏佳的上半身已经开始燃烧和冰冻了。那些狰狞的面孔像抢夺猎物般撕咬着魏佳的身体,魏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他们撕扯下来在嘴里咀嚼着,血水滴在火海中,扑灭大片。庆幸的是,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看着身体一点点被吞噬,魏佳剩下的只有理智。但是她却不敢闭眼,怕一闭眼,连仅存的理智也没有了。
砧板没有悬疑地准确将魏佳身体洞穿,死死压在下面,连带着那些狰狞面孔,那些烧的正旺的火焰,以及火海下的寒冰……
一切恢复平静,只是,魏佳飘荡的理智脱离了身体,俯瞰着下方的袅袅黑烟……
夫人拿起筷子,看了看杵在一旁同样愁眉苦脸的张叔,轻轻咳了几声,却没能成功地吸引他的注意力。实在无奈,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到张叔跟前,压低声音道:“张叔,这父子俩怎么了?你也是,怎么一脸苦瓜相?”
张叔撩眼看了看老爷和逆月,叹口气:“夫人,今天公子救的那个女孩儿啊,再次毒发,眼瞅着就要没气儿了,可不是着急发愁嘛,唉!都怪我,要是早先谨慎点儿,不这么草率行事,也不至于白白打发一条人命……”
“张叔!”一直未发话低眉紧锁的逆月忽然出声,“不要再揽责任了,这个女孩儿体内所积毒种太多,时日也不可小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说不准我们的金丹只不过是解除了当初她体内的压制,提早了结她的性命,如此讲来,也只是好心办了坏事,没有什么……”
“逆月!你怎会生出这种想法!”夫人脸现怒容,她吃惊于儿子话语所表达的意思,“平日里你父亲对你再严厉,也不会教你弃人性命于不顾!为娘这里断然更是不允!救人,不竭尽全力那就是你的不对!”夫人字字铿锵,让逆月再次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微皱的眉头却透露了他的心思。
老爷拍了拍逆月的肩膀,终于发话:“放心吧,她不会有事。大家都吃饭,张叔也快快坐下来,你也急了一天,平日里不与我们同坐,今日破个例吧。”
张叔了解老爷的为人,让你坐就坐,最好别二话,否则用他话来讲,“磨磨唧唧给谁看呢!”
逆月刚执起筷子,忽的又抬头:“爹……”
老爷见夫人、逆月、张叔都在看着自己,紧闭的嘴忽然一咧,哈哈大笑开来:“哈哈,吃你们的,不用担心那丫头,我有信心,她一定会活过来的!”
见大家都疑惑的看着自己,老爷眉毛一挑,眼睛一瞪:“怎么的,不相信我?待会儿饭菜凉了我看就该你们生病了!”
夫人不屑:“别卖官司,你就直说吧。”
老爷对夫人还是有几丝忌惮的,不情愿的放下筷子,把刚刚放进嘴的食物忙咀嚼几下吞咽掉:“一个人的性命,不仅仅依靠医者,若是她本身没了求生的欲望,又怎么会继续好好的活下去?救人者,只是扮演一个身体上的诸葛亮,其他的,就看被救者自身了。今天救的女孩儿,本身体内中毒很深,且毒的种类不一,先不说她的生死究竟是谁的过失,单从她体内中毒数量就知道此女生命力极强!每一种毒都足以要了她的命,即便是遇到高人解救。要知道,每一次解救都是一次黄泉历练,没有意志和求生欲望,高人再高,对她来讲也是白搭。所以,我们这次赌的,不是我们的救人本领,而是,她对生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