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闻之均默默低下了头,原本只是想着救不活她,自责而已,却不曾想过,那么多的苦难她都挣扎过来,这次的,不是该祈祷死马当活马医出现奇迹,而是要相信她拼得过阎罗王自己救了自己。
老爷看三人都不说话,闷闷的,不觉皱起眉头:“哎哎哎,怎么回事,难不成连饭也不吃了!要是这样可以救活一条人命也不枉饿一顿,可明知不行还在这儿瞎操心!赶紧吃,不然一会子撤了,谁饿了也不许去厨房找吃的!”
话音一落瞪了眼张叔,张叔配合的忙拿起筷子。
夫人和逆月相继如此。
不过,这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纠结……
这边的连衣,自从老爷和公子走了就没有歇过脚,昏迷的魏佳不住呕吐,一会儿子是酸水,一会儿子又是血水,额上的毛巾洗了换,换了洗。摸着她的身体,一会儿热的发烫掀掉被子,一会儿又冻得牙齿打颤,赶紧又盖上好多层……
这个夜晚,除了家畜还算准时睡觉,其他的人,没有几个睡的安稳。老爷豁达,自然睡的香甜,夫人也不是心窄的主儿。倒是逆月和张叔,一个是说不清担心还是什么,另一个是真的自责……
静谧的夜幕掩盖下,颗颗不安的心跳动着……
好像有温暖的阳光?想睁开眼,怎的却不听使唤?
整个身子动不了,现在的自己,只剩下意识了吧……
听闻到身边有细微的呼吸声,均匀但不清晰,偶尔而已……鬓发间可感觉到丝丝热气……
魏佳心道,应该……回到现实了吧……
逆月轻手轻脚地打开魏佳的房门走进,看到和衣睡在魏佳床边的连衣,脸上全是倦容,紧皱的眉头大概也是因为担心女孩儿的身体吧。
再看魏佳的脸色,的确有了些许好转,却还是惨白的要命,和昨天相比,呼吸有了生息,也均匀了很多。
逆月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连衣的肩膀。
“哦……”连衣揉着惺忪睡眼,见是公子慌忙从床上滑下来,“哦,公子!我……昨天晚上……一不小心就睡下了,公子……”
“回去睡觉吧,这里我来就可以了。”逆月柔声道,“昨晚辛苦你了。”
这是连衣自来到这里第一次和公子说话,若不是前些天小翠姐姐生病回家,自己也不会被指派到这里来当值,伺候公子关心的人。
时常听闻其他下人说起公子,不但武功高强,俊朗潇洒,对待下人更是人性之至,从不大声呵斥。那些丫鬟对他更是倾心已久,私下里都在做白日梦。
今日闻听,果真如此。
待连衣走后,逆月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湮没在自己阴影里的小脸,内心渐趋平静,只要她醒来,其他的……雪驹什么的就都不是大事了……
魏佳迷糊中感觉到脸庞被手抚摸,心中正兀自纳闷儿老头子怎么忽然间转性了,就听得外面有叫喊声,既熟悉又陌生,好像不久之前才听过。
“喂,大哥!那丫头片子在哪儿呢,让她给小爷我解解闷儿!”你个大姨妈的,怎么是那个该死的混蛋!
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的,不是世杰是谁!
该死的,我居然不是在竹屋,这里是……逆月的家?
魏佳心里有些慌乱,除了经常和自己做对的老者,她还不相信这世间有谁可以救得了自己。
逆月闻之快步走出魏佳的房间,随手关上门,闪身走进长廊迎向世杰。
世杰跨步向前走,后面的小厮小跑颠颠儿跟着。
“大哥,那小丫头呢?”世杰咧着嘴兴冲冲向逆月问道。
逆月一笑,转移话题:“三弟,想不想在骑射比赛中获胜?”
世杰一听,面部稍有迟疑,呆愣愣片刻猛然反应过来,一蹦三尺高:“大哥,你终于答应教我了吗?真的吗?”
逆月笑着点点头:“不过前提是,切记急功近利……”
“哎呀,物极必反嘛,我知道,咱这就去,马上去!”说着拉扯着逆月就要向外走。
“等一下!”逆月反拉住世杰,“大哥先去和爹娘禀报一声,不然又要让他们担心了。”
世杰连忙松了手:“哦,晓得晓得,大哥是孝子嘛!”说这话时眼里的意味了然:一个男孩儿做到这般乖乖男的程度,也算是大家族中独一份了!
“那我把马匹备好等着你啊,替我向干爹干娘问好,我就不进去了……”话还没说完,带着小厮早就没影儿了。
逆月忙招呼张叔:“张叔,她就拜托你了。”
“哎!公子放心!”张叔应着。
逆月回头望了眼魏佳的房间,向外走去。
魏佳听了会儿,见没了动静,知道逆月已经把世杰打发走,心里多少有些感激。
嗓子冒烟儿,想喝水,但是丫鬟退下,逆月又离开,魏佳自己还处于植物人状态。
“咕噜噜——”肚子的叫声响起。
一阵清风拂来,吹动床帷,拂动过魏佳脸颊,痒痒的。
走的时候没人关窗?像我这么重的病人一点都不注意吗?
“丫头!”天哪,这个熟悉的声音不是那死老头子吗!
“还不忘骂我?”啊,他听得见!
“废话!天底下还没有我听不见!”这个老头子可以听见我心里想的话!还发飙!
“是不是渴了?饿了?”老头子的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有些略显生硬,但确实感觉到了那丝惦念。
果然,嘴被轻启,一股清凉入肚,紧接着是带有麦香的流食,哇丫丫,老头子好体贴啊!
心里刚想,就听到一声从鼻子里发出的轻哼。魏佳心里乐,呦呵,还不屑于我夸你。
与此同时,魏佳觉得四肢初识的沉重和无力正慢慢消退,取而代之是力量的恢复,虽然感知不是很强烈,但意识告诉自己,有热量席卷全身。
筋脉开始活跃,血液流通再次顺畅,是他在运功为自己疗伤还是喝下的流食有功效?
这次,老者没有回答她。魏佳静心感知来自四面八方温暖而舒缓的气流,全数吸收在自己身体的每一处扩张开来的毛孔,轻松感蔓延周身,说不出的奇异。魏佳惊讶于自己居然可以感知毛孔这种细微处,就像是身体的本能,在有形中创造无形,没有看见却知道,它确实张开了。
这种感觉在魏佳看来,既奇异又可怕……
我究竟,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浑身的力量和知觉已经恢复,魏佳试图活动手指,没问题!眼皮挑动,缓缓睁开,被自窗而进的日光晃地微痛。除了稍感体内有些讲不清的异样之外,其他没有什么不对劲。
四顾而望,无一人。
魏佳诧异,老头子哪儿去了?
没有人再理她,奇怪,他治好自己就走了?可为什么不见我?他这么做……什么意思?逆月见了会怎么认为?接下来我该怎么办?留还是走?
门外有脚步声,魏佳连忙继续躺好,假装昏迷。
门被打开,魏佳听到有细碎的脚步走近。不是一个男人,连衣?
夫人看到魏佳微蹙眉的小脸,口中不禁叹了口气:“才多大一个孩子,怎的就遭受歹人毒手?而且……”
这个人是谁?这么富有感情的话说的还挺有韵味,年龄不小。
夫人伸出手,抚上魏佳的眉间,慢慢展平,“但愿你可以撑过去,既然逆月将你带回家,就代表你对他足够重要。”魏佳心里吃惊,直呼逆月名讳!长辈级别,不会是他妈吧!
“只是不要让他白寄托希望才好……”魏佳心中苦笑,拜托,把我当他什么人啊!
握住魏佳的手,指肚无意间触到魏佳的手腕,夫人忽的“咦”了一声,眉头微锁,复又将手指搭上魏佳腕间,脉搏跳动强烈、有规律,很明显的生命迹象!
老爷所测不错,这个孩子,顽强着呢!
Oh my ladygaga!这么快就被人家发现了!魏佳偷偷把眼睛掀开一条缝隙,打算看看逆月******尊颜,结果忘记了自己是迎光,而她是逆光,在刺眼的日光下眼皮不由自主跳动起来,为避免被发现急忙闭了眼。
夫人微微一笑,把魏佳的手重新放回被褥,仔细为她掖好被角,又看了眼魏佳起身离开。
直到关门声再次响起,魏佳才彻底睁开眼,吁,总算是走了,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