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慈太妃十分生气道:“她乌雅氏还真是诡计多端,居然拿儿女亲家这样话来骗人!她怎么可能看得起惠征这样的家世?还什么嫡福晋不嫡福晋的……不是姐姐我说你!你就是心软!到时候死在她手里也未可知!”
康慈太妃说完,便愤愤地起身离去了!
留下祥太嫔一人坐在亭子里,目瞪口呆,心想:至于发那么大火吗?
……
寿安宫东厢房。
徐官女子坐在梳妆台前,蕊儿正细心地替她梳着头,徐官女子的长发黝黑浓密,朴素而精致的小两把头垂在脑边,没任何金银首饰,只在一边各带了一朵粉色绢花,十分清淡雅致。
蕊儿又取出一枚鸭蛋粉,用粉扑轻轻扫了些香粉,匀匀地替徐官女子拍在脸颊上。笑着道:“小主委屈一下了,眼下不比当初,竟没有一样像样点的脂粉,就勉强用奴婢的谢馥春吧。”
徐官女子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脸:“谢馥春?瞧着还不错。”
蕊儿:“可不是!主子们用的都是御制的胭脂,不稀罕民间的这些玩意儿,可在咱们宫女中间,谢馥春可是扬州城有名好东西呢!……小主,您到了搬寿安宫来以后,还是第一次这么打扮呢,真美!”
“这么好的天!咱们去宁寿宫花园走走吧,那儿偏僻,平常没有人去的,把咱们做的风筝戴上,放放晦气。”
蕊儿点头:“好!只是小主要出门的话,这样装扮太俭朴了些,穿戴竟比咱们宫女还素净。”
徐官女子含笑:“我可不就是个宫女吗?还是个傻了的宫女,呵呵呵呵。”
……
话说这宁寿宫花园与别的花园不同,是南北的狭长条,位于紫禁城东北部。花园里山石居多,各色太湖石层层堆砌成一座座一人多高的假山,或险峻、或精巧、或巍峨、或玲珑……园内植物以竹子和矮小花草居多,没什么高大树木,正适合放风筝。
徐官女子和蕊儿来到宁寿宫花园时正是妃嫔们午休之时,很是清静。她二人见花园里空无一人,便渐渐大胆放肆起来,大声说笑着,拉着风筝奔跑着……十分开心!全然没有注意到,宁寿宫花园的南门,走来了咸丰帝和小太监安德海。
今天,是咸丰帝的生母——孝全成皇后的诞辰。宁寿宫花园是孝全成皇后生前最喜欢来的地方,这里不仅有大量她家乡运来太湖石,更有无数南方的花草。每年2月底,咸丰帝都会悄悄来到此地思念自己的亡母。
而此时的宁寿宫花园,没有咸丰帝想要的宁静和肃穆,回荡着的是两个女孩无忧无虑的、银铃般的笑声、闪动着的是她们欢快、轻巧、灵活的身影……
“岂有此理!是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奴婢,活腻味了!待奴才去……”安德海愤愤然正准备上前呵斥,却被咸丰帝拦下。
“好像是徐官女子。”咸丰帝朝假山上努了努嘴。
安德海定睛一看,果然是徐官女子正在往假山顶上攀爬,想要摘取缠绕在山石上的风筝线。
安德海赶紧:“奴才眼拙,可不就是徐官女子么!她这身打扮,奴才没认出来。看来她身体依然痊愈了,竟能如此爬高落低的。让奴才去唤她过来。”
“等她下来吧,别吓着她了。”咸丰帝道。
正在此时,等在假山下捡风筝的侍女蕊儿看见的万岁爷,吓得不起轻,赶紧搀扶徐官女子跳下假山。
两个女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咋办?装傻吧!蕊儿故意扯着徐官女子的袖子道:“小主,这位是万岁爷!咱们得快跪下!”两人慌忙朝着咸丰帝蹲身行礼。
咸丰帝走上前来,对徐官女子道:“抬起头来。”
徐官女子刚和侍女蕊儿疯玩一阵,此时满头细汗、脸色红润,听见皇上叫她抬起头,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装傻了。
她缓缓抬起头来,眨眨眼睛,晶莹剔透的眼神里面,没有畏惧、没有忧郁、没有疑惑、没有期待、没有谄媚、没有爱也没有恨、甚至没有记忆,简简单单的透明,仿佛初生婴儿的眼睛!
咸丰帝被这陌生的、纯美的双眸惊呆了!他倒吸一口凉气!
许久,咸丰帝呐呐道:“起来吧!”
只见徐官女子“嗖”地站起身来,拾起风筝,欢快地跑走了:“放风筝去喽!”
侍女蕊儿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朝皇上和安德海躬了躬,便跟在徐官女子后面跑开了:“小主慢点跑……”
安德海见皇上若有所思、沉默不语,便在一旁小声道:“身子是好了,看来脑子是真的傻了。”
咸丰帝道:“前些日子,太妃娘娘是不是跟朕提起过?说徐官女子的吃穿用度太过简薄,身边又少人伺候,要朕恢复她答应的位份……这样吧,回去拟个诏:晋徐官女子为玫常在!”
安德海眨巴着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傻女人直接从官女子晋为常在?傻女人脑子坏了,皇上脑子也有问题吗?
咸丰帝见安德海没反应,“嗯—?—?”
“喳!”安德海垂手躬身道。
……
千里之外的江苏、镇江府,惠征简陋的临时关押室内。
桌子上,几块银锭一字排开。
惇郡王奕誴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身子斜靠着椅背,目光灼灼地盯着惠征。
惠征胡子拉碴、头发散乱,面色憔悴地垂首而立。
“日子过得真快啊!这一转眼,你也在这待了不少日子了,也该想的差不多了吧?你仔细看看,这些银子的成色和戳印。本王再怎么眼拙,也能看出它们之间的差异,真正的饷银只有六千两,其余的是你临时拼凑出来的。得知本王要来,杨文定也帮了你不少忙,他都已经招了……”惇郡王奕誴不紧不慢道。
惠征得额头渗出了汗珠,他沉默不语。
惇郡王奕誴继续道:“你即便再怎么拖时间也没有用,本王随时可以派人去泾县跑一趟啊?那四千两银子,道台夫人即便是花完了,本王只要将夫人、小姐和贵公子一并拿下审一审,也能问出个去向来……或许,宫里的兰贵人知道银子的下落……”
惠征“扑通”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