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隔壁桌,但醉月轩的桌子,每张相距三米有余,中间还隔着珠帘或屏风,使得每张桌都像是相对独立的一间。此时,偌大的餐桌上就剩郑睿轩和慕容雪两人并肩而坐,周围没有旁人,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有他在旁边,自己哪还能敞开怀去吃?这也恐怕是今生今世,自己最后一次吃火锅了!
思即此,心里就不由泛起了一丝苦涩,郑睿轩却笑道“吵嚷着要吃福禄锅,现在怎么反而不动筷啦?”
慕容雪闻言,忙敛了思绪,浅浅一笑,便拿起筷子,夹了根金针菇,吹了吹放进了嘴里,只觉这锅底汤汁的口感仿若穿越了时空地理般,竟与现代的一般无二,却也没想象中的那般纯正地道,心中顿生莫名的感触,嘴角亦是荡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自嘲。但被人盯着吃饭,总觉心里怪怪的,于是扬眉侧目道“你怎么不吃?是需要银针试毒么?”
郑睿轩薄唇一勾,转眸拿起桌上先前小二吹嘘得天花乱坠的招牌秘酿——醉月酒,自斟了一杯,纤长白玉的手指饶有兴味地转了转那青瓷酒杯,最后一仰脖一饮而尽,不由剑眉微拧,心中冷哼,不过是普通的葡萄酒罢了,也敢漫天要价!
慕容雪但见他眸色微沉,问道“很难喝对不对?”
“哦?雪儿哪里看出味道不好?”说着便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笑着看她。
慕容雪扬唇一笑道“这样的酒楼多是挂羊头卖狗肉,不过是噱头罢了!能来这里吃饭的人哪是没吃过珍馐百味的人?只不过是来此炫耀身份,满足他们的无上虚荣心而已!”
听及此,郑睿轩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也不顾桌面上是否干净,用手肘撑着,托腮看着她良久才道“你,很想家么?”
慕容雪正在铜锅里涮着一片羊肉,冷不丁听到他这句话,握筷子的手险些一个没抓牢,那片肉便没入了咕噜煮沸的汤底里,不见踪影。慕容雪蹙了蹙眉,纤长的睫毛颤了一颤,随即放下筷子,转头看向他,美眸中竟有一丝雾气,继而一字一顿道“很想,但,又能怎样!”
郑睿轩微微一怔,心中顿觉梗塞,自己一句无心的话,竟又勾起了那些令她伤心的过往,和一直阻隔在两人之间的伤与痛。
那个时候的他,并未想过自己真的会爱上一个女人。成亲那天,他听禀她与人“私奔逃婚”,他大怒之下,亲自驾船去寻她,想要用她的血来洗刷自己的耻辱。身为一国太子,要娶一个女人何其容易,而她却胆敢抗旨还与人“私奔”,这对于他而言,是多大的羞辱?所以,他才做了一次“小人”,用她所关心的人,去威胁她,为的就是报这一“耻”之仇。
经历了这些,他只想好好将她留在身边,却从未想过,离开了家乡,她的心里有多苦!所以,她恨他,可她却不知,在伤害她的同时,自己也是满身疮痍,既伤且痛。几百年来,没有船可以穿过那片满是暗礁旋流的海域,如果当日他不去截她,她必死无疑!
无论当时处于何种心态与矛盾,终是在她心里造成了无法抹去的伤痛!是他错了吗?如果是错,那便是错在不该爱上她。可是,既然爱了,他就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