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犀利如锋却有理有据的疑问,顿时让在场众人瞠目哑口,无言以对,就连两旁青衣衙役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复杂难辨的眼神,重新审视打量着公堂内的女子。
童荻帿沉郁的老脸顿时墨黑如炭,开头的质问,不过是一般的审问方式,目的是用来威慑犯人,让人犯心生胆怯从而招供。而现在,她面色沉静,目光镇定,很显然,若非女子与此事无关,就是她的心理素质极好,熟悉审案流程,更善于演戏作假。而他则偏向了后者!只因女子与一般的女人实在太不一样,身为太子百般宠爱的侍妾,在太子遇刺命悬一线时,还这般淡定冷静,委实不合常理!
想到她是异国来的“外族人”,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也犹未可知。更或许,早前“大明亡”的消息是假,幕后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也非绝无可能!
再当听到三人的名字,慕容雪心中一惊,秀眉顿凝,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童大人似是不想再听她的任何辩解,厉声喝道“此案牵连甚广,把嫌犯带下去收监,容后再审!”
“是!”两边衙役都是一愣,继而拱手抱拳,即刻又将慕容雪带到了监房。心里一直嘀咕,以往过堂审案少说也得好几个时辰,像今天这样问了没两句便收监退堂,真正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来到刑部大牢,提牢厅主事原本坐在房间内摇着摇椅悠闲地磕着瓜子,边上还半跪着两名身着脏污囚衣、蓬头垢面的纤瘦女子给他捶腿,狱卒们有的趴在桌上打瞌睡,有的则在小声议论着大堂内的审案情况。
此时听门外来人了,几人迅速各就各位整衣敛容。与押送犯人的衙役一番简单交涉后,知道了她的“身份”,也知道了她语逼三司使提早退堂的原因。
几人都不由愣住,暗自唏嘘震惊,不住地拿眼偷瞧,即便是来到了监牢生死一线,却仍是一脸平静镇定的女子。
谁都知道,无论是哪个女人,犯案与否,一旦沦为女囚被打入“大牢”,就意味着生不如死!轻则在堂上被脱光笞杖,重则被脱掉裤子游街示众。在大牢里被牢头玩弄、***则更是家常便饭。
对女人来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脱光给众人看,不仅是身体上的皮肉之痛,更是让人难堪的精神之辱。所以,很多人宁愿饿死,也不愿被羞辱侮辱。撞墙自杀的,割腕自缢的,比比皆是!
提牢厅主事范鲆,官居六品,三十多岁,留着一脸粗犷的络腮胡,小眼浓眉蒜头鼻,是刑部尚书高常青的小舅子。在成为提牢主事前吃喝嫖赌,可谓不学无术。
许是因为担心他影响自己的官路名声,尚书高常青这才给他谋了这份差事,还专门让牢内的一名老资格为副主事,帮他打理监狱,范鲆的主事之职,实则就是一个空拿俸禄的闲职。
衙役们交代几句便离开了提牢厅,狱卒按惯例拿来了一套粗布囚衣让女子换上。慕容雪察觉到周围男人异样的目光,心里顿寒,在宽大的袖袍内,她拽紧了双手,这才察觉到手心里早已**一片。她将指甲死死地嵌入掌心,强自镇定后,瞥了一眼囚衣上的圆形“囚”字,淡淡道“我不是囚犯,牢房在哪里?!”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还是被一脸阴邪的范鲆看在了眼里,他撑着躺椅扶手站起身,缓走两步来到女子面前,眯着眼睛再次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个遍,心里如猫抓在挠,心道:太子最宠爱的侍妾,果然姿容绝丽,气质不凡,若能一尝她的美妙滋味,岂不是等同做了一回太子?再想想以往碰的那些粗鄙民妇,跟她相比,简直是不堪入目!
这一瞬间的打量与盘算,脑海中竟真的幻想起鱼水之乐的快活。范鲆眯成一条缝的三角眼,在屋内火光的照映下闪着如狼犬般急切贪婪的光。让慕容雪看得愈发胆寒,她咬了咬牙,脑中一转,下巴微扬道“看什么?知道我腹中怀的是谁的孩子吗?”
范鲆闻言一惊,周围的狱卒们也是一惊,纷纷又将目光从女子精致绝美的容颜上移到了她的腹部。慕容雪也在这时垂下手,挺直的腰板愈发高傲了几分。几人意识到什么,慌忙缩紧了脖子,表情瞬时变得谄媚又惶恐。
范鲆滚了滚喉结,用口水强咽下了心头欲火,轻咳一声颔了颔首后,故作正然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童大人下令将娘娘您收监入狱,我们这些当差的也只是奉命行事。这个···那边有一间休憩用的小房,烦请娘娘您到里间自行换衣,莫让奴才们为难才是!”
闻言,慕容雪蹙了蹙眉不再说话,心中一叹拿过了那套粗布囚衣,看着上面赫大的“囚”字,心沉似海。行刺太子的人,差点杀了他们的人,究竟是谁?她不敢去猜,也害怕去想!但明显的是,在浮碧亭与皇帝的那场“偶遇”;太子特意请百官看的“戏”;大臣力谏太子择日登基称帝;甚至是范家同意削兵,愿将兵权交付太子,无疑都是迫使“某人”孤注一掷,顿起杀心的原因。
若今日,太子真的被杀身亡,那么下一个执掌江山庙堂的人是谁,可想而知!而那三支涂有剧毒的箭,真的太狠太绝,若非太子在紧要关头仍不忘护着她,她和孩子怕是早就成了箭下亡魂!这是比死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所以,她不愿想,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