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宅的朝阳阁里，还是一如往日的凝重，暗色调的桌椅和书架依然使得这间房子显得古朴神秘，暗尘坐在书案前，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脸上的那抹哀伤更浓烈了，写满了疲惫。
“禀主人，萧城暂时没有危险了，王军现在已经放弃进攻，改用围城了。”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站在灯光的阴影里，声音沉稳。
暗尘仍在低头看书，嘴里却似无意地问：“零落小姐怎么样了？”
“前日一战，她在城顶杀敌，震慑了整个萧城。”
“什么？”暗尘猛的站起来，声音里怒火腾腾，“萧蓦然竟让她出战？他不是说好要照顾她的吗？”
“主人请息怒！”男子被他的反应吓了跳，拱手劝道。
暗尘自己也觉得太失态了，遂又缓缓坐了下来，目光仍似能杀人，硬硬地问道：“她有没有受伤？”
“没有，小姐的剑术不知得到了哪位高人的指点，又进了一层。”
“是吗？”暗尘有些怅然若失，摆了摆手，让那人退下了。他一个人坐在寂静里，又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最近他总是喜欢回忆，五年的时间很长，足够他回忆一生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每次他的心都还是隐隐作痛。
“暗尘！”飘雪在门外唤道，“我带忆儿来看看你。”
“进来吧！”暗尘道。
门被推开，飘雪一身白色的衣裙让暗尘一阵恍惚，她的脸上更见成熟，一种初为人母的幸福在她的一举一动中荡漾。
飘雪从一个丫头手中接过孩子，走到暗尘面前，暗尘接过他，笑着说：“忆儿，今天有没有惹娘生气啊？”
“爹——”孩子脆生生地叫了一声。
暗尘的脸上笑意更浓了，这一年多以来，唯一还能让他有一点生气的就是这个孩子了，因为他和飘雪都有自己抹不去的回忆，所以孩子取名为“忆”。
“暗尘，谢谢你！”飘雪动情地说。
暗尘一边逗弄孩子，一边说：“这一切都是上苍注定好的，注定了我要成为忆儿的爹，这是一种躲不过的缘。”
飘雪只是看着，忽而感到很幸福，她是个知足的女人，现在有了忆儿，无论生活给过她什么，她都不计较了，她的心里本就没有恨。
一个丫头满头大汗地跑进来，气都没喘匀，就十分高兴地说：“小姐……零落小姐……零落小姐回来了。”
暗尘抱孩子的手突然一软，孩子差点摔在地上，飘雪眼快地接住了，“小姐”这个名词对于风宅来说思念太久了。
“对不起，飘雪！”暗尘对着飘雪和孩子歉然地说。
飘雪温和地一笑，道：“去吧！”
暗尘足尖点地，飞身便到了正厅，那里已经围了许多人，月白、十谰、丫头和下人都在，他竟是最晚知道她已回来的人，他的心里不禁有些酸楚，但即刻就转化为一种久别重逢的激动，她还是那么美丽，丝绸的白色衣裙在她身上柔软地飘动，惹人怜惜。
“暗尘！”零落唤道，鼻子一酸，险些流出泪来，好久都不曾叫他了。
暗尘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零落，他已经发不出声音来，喉咙像被什么给堵住了一样，涩涩的，众人皆让开一条道来，他无声地走向零落。
“暗尘，你还好吗？”零落又问。
暗尘点了点头，眼睛却不曾从零落身上移开，一直热烈地望着她，望得眼睛都泛红了，零落，你终于回来了，为什么等了那么久，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渴望见到你么？
“主人，是零落小姐啊，你不认识了么？”月白在一旁催道，主人是怎么了，自从零落小姐离开后，他总是一个人暗暗地想念她，一个人深夜在她曾住过的小楼外徘徊，在醉酒后迷迷糊糊地叫她的名字，可为什么现在小姐回来了，他却又一句话也不说呢？
暗尘走到零落身边，许久才沙哑着声音说：“我等你很久了。”
零落的眼里也有泪珠在滚动，但很快就被她忍回去了，如今回来，一切都已经不同了，她还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力在他面前哭泣？
一个丫头领着她回到了她的小楼，里面干净异常，一丝灰尘也没有，好像她从未离开过，这里还有别鹊为她掌灯等候，窗外的杨树下，暗尘落花满肩。
丫头为她往浴盆里倒水，热气弥漫，似梦境一般。
“别鹊……”她低呼。
丫头误以为她要问别鹊的事情，忙说：“别鹊姐姐嫁出去了，大婚的时候可风光呢，夫人亲自搀她上的花轿。”
零落忍了好久的泪终于滑落，她将头也缩入水中，不让人看见，丫头见了，惊叫道：“小姐这是做什么，别闷着自己。”
零落“哗”地一声，从水里出来，一双玉手抹了抹脸，又问：“主人这段日子过得还好吗？”
“好啊，不过还是以前那样，对谁都冷冷的，也没见笑过，总是默默地来默默地去，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不是开心，可是我听其他姐妹说，他对小少爷倒挺上心……”
小少爷？零落的脑中“嗡嗡”作响，再也听不进其它的话，暗尘和飘雪已经有孩子了吗？她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多么可笑啊！
她的心里极其难受，呼吸都困难起来，冲丫头招了招手，气若游丝地说：“你先出去吧，在外面候着。”
那丫头就听话地出去了，零落泡在水里，忽然泪如雨下，零落，你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呢，你还奢望和暗尘能回到从前吗？
水渐渐变凉，零落也没有察觉，她哭了很久，累了，竟然就靠在盆沿上陷入了沉沉的睡眠，梦中大片大片的紫云英开得格外绚烂，暗尘站在一望无际的紫云英中，轻柔地对她说：“零落，等这段时间的忙碌过后，我便娶你，让你成为我最美丽的新娘。”
“小姐还没出来吗？”月白在外面说道。
“没呢，不让进去，让我在这候着，都好半天了。”丫头也是满脑子的疑惑。
月白大惊，怒道：“你蠢啊，还不进去看看！”
待零落收拾妥当，月白便领着她来到侧厅，暗尘他们已经等在那里了，飘雪一脸笑容，说：“可是好久没见到妹妹了！”
零落微笑，有些无力，让暗尘心一紧，她是累了么？
零落坐下来，然后说道：“多谢姐姐替我送别鹊。”
“妹妹说这话就见外了。”飘雪依然是笑，如春风拂面。
“零落，萧城那里正值战乱，你就在这里住下去吧，也省得我们担心。”十谰说道，他总是那样认真的。
“不，我还有事情没有办完！”零落抬起头，看但暗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暗尘，你还在意我吗？你曾说铃铛不在了你就会忘了我的，现在，铃铛都已经死了好久了。
暗尘心里泛酸，她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完？是因为萧蓦然吗？不忍让萧蓦然一个人在萧城里面对战争？还是不舍和萧蓦然分离？
“听说有了小少爷了，抱出来给我看看吧！”零落努力让自己笑得灿烂，但她知道这个笑容一定丑得吓人，因为她看到桌上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零落……”暗尘轻声唤她，她的笑像一把利剑插在了他的胸口，让他疼痛不已。
零落又笑，“不能让我看看吗？像暗尘和姐姐这样的人生出来的孩子，定是人中龙凤，非常人能比。”
暗尘的双拳渐渐捏紧，似乎在极力忍受什么，空气一下子就变得紧张，片刻之后，暗尘才对一个丫头道：“去把小少爷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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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妆已随灵犀去》：不要被我幽默的叙事所迷惑，因为在我笑容绽放的时候，泪已经悄悄滑落，如果你能从开始看到结尾，那么，请不要太悲伤，因为你看到了一曲完完整整的爱情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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