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过八年,于初平二年二月,孙坚率豫州兵十万人向梁东进发,辗转攻打洛阳讨伐董卓。时年十六的孙策与未足十岁的孙权跟随父亲出征。不料被徐荣包围,豫州兵全军溃败,孙坚带着两个年幼的儿子以及十几个骑兵突围逃出。逃出梁东时,形势相当危险,孙坚让一个部下伪装成自己分散敌人的注意,自己带着两个儿子从一条小道奔走。
即便孙坚的战马乃马中蛟龙,也无力长途奔走,速度渐渐减慢。
“父亲,我们下马走吧?”坐在孙坚怀里的孙权发现了马的疲惫。
“现在下马,会被敌人追上的,笨!”同样坐在孙坚怀里,且在孙权身后的孙策说着,还拍了下孙权的肩膀。
“权儿说的没错,策儿,攻城谋略你比权儿强,但审时度势你还是不如你弟弟啊,马奔波了这么久,已经精疲力尽了,而且我们三人坐于马上,马怎堪如此负重,此步伐远不及人,我们还是下马步行吧!”孙坚说着,边停下了马,待三人下马后,便将马栓在了一棵树的旁边。
“父亲,我们何不再设一个假人来误导追兵?”孙策似乎有些不甘示弱,要挽回些面子。
“对,大哥说的对,众人皆知父亲大人有头戴红巾的行军习性,父亲可以将红色头巾取下,佯装作您的模样,误导追兵驻足,好延长我们的时间。”孙权接过话说,“不过,我们往哪边跑,假人就摆在哪个路口。”
“你笨啊?万一敌人识破我们的假人,跟着假人的方向追,我们不就很快就被追上了?”孙策的斥责声如雷贯耳,真不愧为江东小霸王。
“策儿此言差矣,权儿之计方为疑兵之计,所谓真亦假时假乱真,假作真时真变假,上策啊!”孙坚大笑,“权儿他日必为军师良将!”
“父亲,莫夸孩儿,这些都是张先生教我的,他说两军对敌,不论兵马,先逐谋略,攻身为下,攻心为上,孩儿猜想追兵到这里的时候,发现假人,一定还会继续追来,所以假人无法拖延敌人步伐,而此山林小道众多,敌人就会根据假人来推测我们的行走路线,而我们摆假人的位置,敌人会以为是我们想引他们往此道走,所以他们会自以为不中我们计,会派最少的兵力延这小道追我们,由于他们刚中我们的计,折费了不少功夫,所以心中多少会有些多虑,而正如先生所说的,此处便是可攻之处。”孙权分析的头头是道,引得孙坚开怀大笑。
“这些都是你想的,你怎么知道敌人会这么想?你也太天真了,乳臭未干,你懂行军打仗?”孙策的不爽已经写在脸上了。
“策儿,莫低估你的弟弟,他虽是一孩童,却已有成人之智,他日我孙家大业交付你们兄弟俩我也就放心了。”此时,孙坚已发现气氛不对,只好苦笑。
“别说这么多了,还是快走吧,不然敌兵追上,什么计都无济于事了。”孙策也发现自己的话有些过重了,毕竟弟弟才十岁,这么说确实太伤他幼小心灵了,而且出征时,他们的母亲孙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照顾好弟弟。
父子三人摆好了假人,然后沿着假人所指的方向继续前行。过了,才过了半个时辰,董卓的追兵就已经追来了,看到孙坚的战马,就停了下来。
“孙坚那贼货,以为摆个假人就能蒙蔽本将军,你要我往西,我偏往东!”追兵中的将领头目望见孙坚父子摆的假人,仰天大笑,随后往其余小道分兵追逐而去,这正中孙权所料。
话说回孙坚父子三人,沿着安平小道一路奔走,一直到了黄昏才停下步伐,远远望见一个山洞,于是躲进山洞里。
“父将,照这形势,恐怕没有危险了,弟弟的计谋果然奏效,追兵看来是不会追上来了。”孙策放下背上的孙权,终于可以舒一口气了。
“孩子们,真是委屈你们了,尤其是策儿,让你背着你弟弟一路奔跑过来,真是辛苦你了。”孙坚说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哥哥,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执意要跟来,你们也不至于多我这样一个累赘。”孙权看着正在擦汗的孙策,心中很是愧疚。
“你们别这么说,我又不脆弱。何况这算什么伤?若不是父亲为我们兄弟俩挡箭,我们兄弟俩早已丧生,尔后若不是弟弟你聪明,我们父子三人早已落入敌人手中,我作为孙家的长子,背弟弟行走也是理所当然,何功之有?我生得这健壮体魄,难道是要用来享受荣华富贵?”孙策的一番话,让父子三人回忆起这一路上的父子兄弟情谊。
“我孙文台有你们两个儿子,此生足矣。”孙坚一把将两个儿子一左一右揽进怀里,黄昏下,三人的背影勾勒起唯美的英雄画卷。
“父亲,我有一点不懂?”孙策突然发出疑问。
“什么不懂?”孙坚的面目已略显苍老,这次的兵败,让他几乎没了半条命。
“如今朝廷腐败,幼主软弱无能,权臣昏庸,各地诸侯以扶正之名,拥兵自重,这样的时局,为什么我们孙家军也不随波逐流,管他什么汉室江山,我们据守江东,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样,孤立无援。”孙策越说越激动。
“孩子,你错了,这天下姓什么不要紧,重要的是百姓能安居乐业,如果我们也割据一方,迟早引来战祸,我不忍见我江东百姓在战火中妻离子散,你们要切记,不到万不得已,切莫做逾越之事,要保我江东子民,不可图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人,做什么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认为是对的,我就会坚持,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有什么遗憾,最起码我对得起自己的天地良心。”孙坚的这番话让孙策和孙权表情都变得凝重了许多,因为在他们看来,父亲也是成就一番霸业的名将,不能只是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更应该是坐镇江山匡扶社稷的一代君王。
“父亲甘愿一世为臣?”孙策问。
“此言差矣,”孙坚这一说,又让两个儿子目瞪口呆,“我孙坚虽不趁乱起义,那是因为我不愿图一时之快,而毁我毕生功业,沦为乱臣贼子,我不破甲挂袍,是因为此时非时也,待我扫平各地诸侯,汉室江山,尽归我手。”孙坚两眼凶狠,斗志昂扬。
“可是父亲这样与董卓何异?”孙权的一句话让孙坚差点吐血。
“权儿怎拿父亲与董贼相比?”孙坚呵斥道。
“我…”孙权似乎给吓到了。
“我与董卓不同,董卓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你父亲我是对这个朝廷彻底的失望了,我等同举义兵,目的是为了挽救江山社稷。如今逆贼未被扫灭,内部却如此争斗起来,我跟谁戮力同心,回天转日呢?”
父子三人又陷入沉默寂静之中。那个夜晚,他们是在山洞里度过的,而那夜的寒风很是岦骨,而孙坚父子都是怕冷的南方人,更是无法承受山腰的寒夜,再加上孙坚背上有伤,且又脱下战袍给两个儿子取暖,这一夜,几乎要了孙坚的半条命。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孙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他艰难地睁开双眼,才发现那战袍又披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下意识的到处寻找两个儿子,却不见了踪影。
“策儿,权儿!”孙坚大声吼道。
“父亲,孩儿在这。”这时,从洞口传来了孙策的声音,孙策见他父亲叫唤自己的名字,小跑进洞里。
“你怎么在外面?”孙坚往洞口方向看了看,不见孙权,“你弟弟呢?”
“弟弟见父亲背上有伤,就说要下山帮您去采些草药来敷。我就在洞口为父亲守着,以防敌人突然来袭。”孙策说道。
“你怎么让你弟弟一个人下山采药,这多危险呐。万一被追兵抓到,他一个小孩子,怎么机灵也逃不走啊!”孙坚说罢便要起身,无奈背上箭伤隐隐作痛,几次使力后才勉强站起。
“父亲不用担心,”孙策一边扶着孙坚,一边解释道,“我本来也是不让他去的,可是他说你背上的伤可大可小,必须及时敷药以防后患,他让我留在这里保护您,因为您背上的伤不能使力,否则结痂的创口会破裂,他说他只是小孩,敌人也不认得他,请父亲不要太担心,安心养伤。”
“我怎么能不担心,他才十岁啊,就算不遇到敌军,万一山里有什么毒蛇猛兽,你让他如何应对?”孙坚说什么也放心不下,披上战袍,往洞口走去,“快随我去寻你弟弟。”
“是,父亲。”孙策见他父亲执意如此,只好跟去。
话说孙权一人到山里寻找草药,寻了小半天了也不见他要找的药草,他掂量着这个时候父亲应该快醒来了,想想还是回去,因为他了解他的父亲,他知道孙坚孙大将军发现自己不见了定会下山来寻,而就在他准备返回的时候,他发现身后有一双凶恶的眼睛盯着他看。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虎视眈眈?”孙权心里念着,不敢转身看身后的那只华南虎。
“敖…敖!”那只华南虎冲着孙权吼道,像是进攻前的宣言,然后磨了两下左后腿,接着就向孙权扑去。
而就在此时,一道白光闪过,只听见几声怒吼,接着便是老虎的嘶喊声,孙权转身一看,一个和他年纪相当的白衣少年,手持铁斧,斧上已染血红,另白衣格外耀眼,而那只华南虎,足有成人之躯,凶猛异常,但白衣少年毫无畏惧之色,伺机待发。
就在这同时,从他们二人身后,射出一颗石子,打中了老虎的眼睛,老虎似乎被激怒了,但是由于眼睛被石子击中,疼痛非常,虽有凶猛,但步伐紊乱,而与此同时,白衣少年一跃而起,说时迟那时快,一记斧痕将老虎的头颅错开,鲜血喷洒而出。
孙权被眼前的残暴画面给镇住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喂,你没事吧?”白衣少年擦了擦衣袖上的血渍,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目光呆滞的孙权。
“阿蒙,他已经吓傻了。”此时,从孙权身后又走出一个少年,此人皮肤白皙,眉清目秀,配上棕色的外衣以及一个背篓,一脸的斯文样,像是个书童。
“阿亮,他看上去不像是我们中土的人啊?你看他,紫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真是怪异。”白衣少年对着孙权指指点点。
“两位幸会,”孙权终于开口,“我是南方人士,因为年幼时感染怪病,而变得如此,我叫孙权,字仲谋,乃是大将军孙坚之后。”
“在下吕蒙,你也可以叫我子明,”白衣少年见孙权自报家门,也学着介绍了起来,他指着身边的那个书童打扮的少年说,“这位呢?可是我们这里的神童,小军师,他和我一样,名字里也有个‘明’。”
“我叫诸葛亮,你可叫我孔明。”书童打扮的少年似乎觉得吕蒙说话有些绕,就自己介绍了起来。
“孔明兄,你手中玩物是何?刚见你用它射中老虎眼睛,甚是厉害。”孙权见他们二人很是友善,便聊了起来,全然忘记还要赶回去和他父亲会合。
“这是弹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的斧头才叫厉害,要不是我,给你十个弹弓也没用。”吕蒙似乎觉得自己的功劳全给诸葛亮手中的弹弓占去了。
“你虽勇猛,但不是人人都像你一般,可用蛮力抗击野兽,此物虽小,但在与野兽的搏击中,甚是有用。”孙权对诸葛亮手中的弹弓赞赏不已。
“那我把它送给你防身吧!”诸葛亮说着,就将弹弓给了孙权。
“真是太感谢你了。”孙权接过弹弓,很是喜欢地爱不释手。
“对了,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诸葛亮这一问,才将孙权给点醒。
“我父亲中箭负伤,我来为他寻药,不料寻了好久,都找不到我要的那味草,却差点命丧虎口,还好有你们救我。”孙权说着,便收起弹弓,准备要走。
“我不得不说,你很走运,”吕蒙笑道,“知道神医华佗吗?他就在这树林里头,我们带你去找他拿药如何?”
“真的吗?”孙权兴奋地说不出话来,“快带我去找他好吗?”
“当然可以,不过去找他之前,我有一个提议。”吕蒙卖起了关子。
“什么提议,”孙权很是着急,“快说快说!”
“今天我们三人有缘在这里相聚,又年纪相当,不如……”吕蒙故意拉长声音,求他们配合。
“不如结拜是吗?”诸葛亮道破了吕蒙的想法,但是似乎不太乐意接受这个提议。
“对对对对,知我者,孔明也!”吕蒙笑的跟向日葵似地。
“代我问候令妹谢谢,”诸葛亮凑近孙权身边,指着吕蒙说道,“别上他的当,这个人一天到晚就想当大哥,到处拉人结拜,你切莫和他结拜,不若十多年后,你会发现,天下之大,无不是你弟兄。”
“喂,孔明,你拆我台呀你,信不信我把我最丑的妹妹嫁给你?”吕蒙也毫不示弱。
“驴子,明,只要你不再到处拉人结拜,我保你全家平安。”诸葛亮也放话叫嚣。
“你又顿音骂我驴?你个诸葛亮,看我今天不收拾你,我吕字倒过来写!”吕蒙挽起衣袖。
“喂,你们别吵了,快带我去见华佗,求你们了,我父亲的伤势耽误不得。”孙权这话算是圆场?
“真抱歉,都是诸葛亮的错,我们现在带你去。”吕蒙说着便放下了袖子。
“不是你有个提议才给耽误的吗?”诸葛亮还口道。
“你们!”孙权脸色一变,顿时安静了,可见孙权霸气侧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