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东汉中平元年,黄巾首领张角在魏郡揭竿起义。由于这次起义是八州并发,所以来势迅猛,起义火焰很快燃遍了整个中原地区。饥寒交迫的百姓风起响应,起义军所到之处,焚烧郡县官府,处死地方官员。官吏豪强抱头鼠窜,眼看刘氏江山摇摇欲坠,各路诸侯纷纷增兵筑磊。
孙家大宅内,孙夫人也是慌乱不已,但妇人之忧并非因国家患难,而是孙坚大将军回来,她不知该如何交代小儿子的夭折。
其实他们的小儿子出生的时候是非常的健康,连大夫都说这孩子日后非富则贵,谁知道这贵贵贵的到后来就跪了,才两岁就因病夭折了。而孙夫人自孩子染病开始就移至别院,所以小儿子夭折的消息也只有她和一个婢女知道,如今孙坚凯旋归来,恐怕是瞒不住了。
孙夫人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她想着丈夫凯旋归来却听到自己的儿子夭折的消息会是和悲喜交加的表情,越想越不敢往下想,而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井边。
“我该怎么办?”孙夫人不停地问自己。
“夫人别太担心了,将军不会怪夫人的。”婢女如霜安慰道。
“他不怪我,我就能安心吗?他能不难过吗?未曾谋面的儿子就这么死了,你要他如何以丧子之痛去庆贺自己的平反之功?”孙夫人越说越激动,而就在此时,管家来报。
“夫人,将军已在十里亭外会见乡民。”管家说完后就退出别院,去布置迎接孙坚归来的仪仗队。
“将军回来了,回来了。”如霜激动地喊道。
“知道了,你让策儿先去迎接。”孙夫人那时真想找块板砖拍晕亢奋不已的如霜。
“等等,”如霜突然停止了尖叫,将右手食指置于唇前,“夫人你听,哪里好像有孩子的哭声?”
“好像是茅房,你快去看看,”孙夫人一听有小孩子的哭声顿时也兴奋了起来,“难道是老天眷怜我们将军,不要他经历丧子之痛,便将一孩童赐予我?”说罢,她当场跪了下来,拜了拜。
“夫人,夫人。”如霜果然抱来了一个孩子,只是表情有些怪异。
“怎么了,如霜?是孩子吗?真是老天赐给我的?”孙夫人慌忙地站起来走过去,看到那孩童,紫髯碧眼,目有精光,方颐大口,骨骼非常,形貌奇伟异于常人,刹那间,她哑口无言,又跪了下来,朝着天空哭喊道,“天呐,这是开什么玩笑?孩子在茅房还是在哪捡到都不打紧,只要能含收将军丧子之痛,可是老天呐,你给个这样的妖怪,即便是戏耍,也不带这样啊!”
“夫人,怎么办?将军就要回来了,现在只有这个孩子了,如果您要用他顶替二少爷,我就为她沐浴,如果不要,奴婢要将他丢回去,然后奴婢去沐浴。”
“你们两人一同沐浴吧!”孙夫人无奈地瘫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只能死马当活马来医了。”
“对了,夫人,那小少爷的遗体怎么办?”如霜抱着从茅厕里捡起的小男孩,一边眼睛漂着阁楼上,孙家小少爷的房间。
“从今天开始,孙家的小少爷,我的权儿就是你怀里抱着的他,知道吗?”孙夫人的眼睛然后也顺着如霜看向阁楼上那个藏着亲身骨肉遗体的房间,眼泪沿着脸颊悄悄地滑落,“至于阁楼里的孩子,我会托我一个朋友带到琅琊阳都,我的好友章氏会代我好好安葬权儿。”
“是,夫人。”如霜抱着茅厕里捡来的遗孤走出别院。
院子里,孙夫人走上阁楼,踏进安放亲生儿子遗体的房间,眼泪不禁地流了出来,她知道,她这么做对着孩子是不公平的,可是丈夫的事业如今正在起步,她不能让丈夫承受这么大的打击,因为她知道她丈夫的性格,她不停地安慰自己,死者已矣,不能让生者悲痛丧志,宁可自己承受骂名和报应,她哭着对那具还有些残温的身体忏悔。
“权儿,别怪娘狠心,娘将这狼牙宝玉给你陪葬,”说着,孙夫人从衣襟里拿出一块狼牙宝玉,放到那稚嫩的小手里,“带着宝玉,来世希望你投身好人家,长命百岁,孙家的祖坟不能葬你,这才是为娘的痛,为娘答应你,给你修葺个大墓,你要走好。”言罢,孙夫人已是泪人一个。
“夫人,夫人。”婢女如霜在窗外轻声喊道,“将军回来了。”
“好好好,”孙夫人擦拭着眼泪,然后站了起来,“我就出来,你去通知杜三来抱走我的孩儿,我已经嘱咐好他了,记得从后门走,别叫人看见知道吗?”
“是,夫人。”如霜打开房门,迎出孙夫人,然后将房门锁上。
“我的权儿呢?”孙夫人清了清嗓子。
“不是在房内?夫人才告别……”如霜瞪大着眼睛看孙夫人。
“房内不过是具幼尸,我问你我的权儿呢?”孙夫人这话才叫如霜明白。
“在东厢房内,大少爷正在帮他穿衣。”如霜似乎有些被孙夫人吓到,小心地回答着。
“策儿?他认得权儿,他不感到奇怪也罢,还帮他穿衣?”孙夫人也惊讶,“我去看看,你且留在这里等杜三,送走我儿再来与我知会。”说着,孙夫人离开了别院。
来到前院的东厢房,孙夫人推门而入,刹那间,她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到了。
“策儿,住手!”孙夫人赶紧跑向前,推开孙策,将勒在‘孙权’脖子上的绳子松开,“你疯了吗?他是你弟弟!”
“他不是我弟弟!”孙策朝着孙夫人怒吼道,“这妖怪孩童不是我弟弟。”
“策儿,”孙夫人想告诉孙策自己的苦衷,可她担心孙策太固执,而且丈夫已经回来,她不愿冒险,只能撒谎说,“你弟弟染上怪疾,发色与珠色才会变得如此,可是他仍是你弟弟,是我和你父亲的权儿,你父亲疼儿,你是最清楚地,你忍心让他凯旋归来,看到他的一个儿子在杀另一个儿子吗?你若是知孝,就更应该照顾身患怪疾的弟弟,而不是嫌弃他,伤害他。”说着,孙夫人的眼泪又彪了出来,反正今日她的脸颊就是一水帘洞。
“娘,策儿知错了,我一定会疼弟弟的,我要把我最好的东西给他,我拿走了健康的体魄,让他为我承受怪疾,以后我一定好好照顾他。”孙策虽小,但非常的懂事,是乱世时期的三好学生。
“好好好,那就随娘亲一同去见你父亲吧!”孙夫人因眼前的懂事儿子而倍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