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另外一头,云悠然将长石很可能是研制噬眠蛊的祸首一事告知了离歌笑,离歌笑便顺着这条线索展开了调查,不过短短几日,已经让他们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而不同于这边调查有所收获的欣喜,另一边的离舒凡却因为自责和愧疚,走到了死胡同,如同陷入了重重迷雾之中,无言地独自苦闷着。
直到这一天,她接到了韩灵犀的邀约请帖,才一脸喜气洋洋地出了侯府,匆匆往屏山赶去。
只是,离舒凡没想到,临出门的那一刻,消失几日不见的“韩珈蓝”突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还问她要去哪儿,听她说要去见韩灵犀,便说正好同她一块儿回屏山看妹妹,随后更是毫不客气地率先迈上了她的马车,连招呼都不同她这个主人打一声。
紫菱和离洛想上前劝阻,离舒凡摆了摆手,无奈地一笑,便随他去了。
一路上,离舒凡、紫菱以及假扮韩珈蓝的月心魂,三人坐在马车内,相顾无言,稍稍沉闷的气氛冲淡了些出府游玩的喜悦。
紫菱有些愤懑地瞪着坐在她对面的某人,可某人却挑开车帘,疏懒地斜靠在车窗边,浑然不觉那极具杀伤性的瞪视。
而这种瞪视没坚持多久,等到马车驶到大街上,某人有意无意地支使她和离洛下去买小吃零嘴时,直接升级为恨恨地“仇视”了!
“小姐,让离洛下去买吧,我就留在这里伺候好了。”紫菱瞪着某人道。
可某人丝毫不受影响,浑然不觉地摆摆手,慢慢道:“那可不成,离洛一个大老爷们哪有姑娘家细心,哪里知道这小姑娘喜好吃些什么。再者说,要是买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我可不敢拿回去给我妹妹吃。”说着,他转头看向离舒凡,目光真切道:“离小姐,我看还是得劳烦紫菱姑娘亲自跑一趟的好,你说,是不?”
离舒凡:“……”
待紫菱和离洛走远之后,月心魂便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掀开车帘看向外头,神情慵懒而矜贵,漫漫疏懒。
离舒凡静默地低头不语,悄悄地打量着这坐在她眼前不远处的“韩珈蓝”,神情专注。
蓦地,月心魂回过头望向她,邪魅地一笑,道:“离小姐,你这般直勾勾地瞧着我,可是有哪里不对?”
离舒凡怔了怔,笑着回道:“说实话,我对你……的确有点好奇。”
“哦,好奇什么?等等——你先别说,让我猜猜。”月心魂侧过身,觑着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在好奇我……是不是真正的韩珈蓝,对吗?”
“嗯。”离舒凡点点头,笑着补充道:“若不是灵犀当着我的面喊你哥,恐怕我会怀疑你是带了人皮面具,一个人怎么可能性情差别前后如此之大呢,韩太医,你说,是不是?”
月心魂被她的甜甜一笑恍得微微一怔,而后哂笑一声,道:“离小姐,你还年纪小,不懂这世道艰险,人心叵测。若是我们只有一张面具,怎能混迹于世间的各种关系而游刃有余呢。所以啊,我们只有学会在不同的场合,戴上合适的面具,才能应付得了各种状况,好好保护自己。”
离舒凡直觉他话中有话,却又不知所指,有些困惑地道:“或许你说的对。只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你的面具,此时此刻的你,就是真正的你。”
“哦,真正的我?”月心魂眯眼笑了笑,不答反问道:“那离小姐呢,什么时候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呢?”
离舒凡闻言,笑了笑,挥手抚了抚平整的衣角,慢慢道:“真正的我嘛,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都是不同的。”
“此话何解?”月心魂不解问道。
离舒凡看他一眼,提起前面小茶几上摆放的茶壶,一边从容倒茶,一边回道:“对我爹娘来说,我是听话乖顺的女儿;对我弟弟来说,我是一心想要照顾他却常常会令他烦恼的姐姐;对我外公他们来说,我是既会哄人又会撒娇的小辈;对外人来说,我是时刻谨守规矩、保持风仪和尊贵的镇远侯府大小姐;而对你来说,我恐怕只是个不太好治的病人吧。所以你说,究竟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我呢?”
月心魂被她问得一懵,稍稍愣住。
离舒凡微微一笑,将倒好的茶水推到他面前,继续道:“其实,什么是真正的我,一点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真正想要成为什么样子的人。”
“……成为什么样子的人?”月心魂迷惘地喃喃道。
“嗯,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才是最重要的。”离舒凡接话道:“比如我吧,我就想要成为一个健康的人,在其他人需要我的时候,我才有条件和能力去达成他们的要求,去满足他们的期待,而不是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你……”
离舒凡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不用安慰我,我只是打个比方。”
月心魂:“……”
月心魂端起离舒凡倒的茶,轻轻抿了口,似乎发觉味道还不错,又尝了口。
离舒凡一直细心观察着他,看到他这举动,不禁蹙了下眉,而后装作不知情一般,给自己倒了杯茶,尝了一口后,眉头不禁皱的更紧了。
月心魂发觉她神色有异,以为她喝不惯这茶,可令他奇怪的是,这不是她那丫鬟给她准备的嘛,难道她口味变了?
月心魂微微诧异道:“可是这雨前清茶太甜腻了,喝不惯?”
离舒凡抬眸看了他一眼,眸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后,却是垂下头,没了话。
月心魂还来不及再问她,便听到外头紫菱和离洛说话的声音遥遥传来,不过片刻,两人便都上了马车。见紫菱一脸防备地看着自己,月心魂撇撇嘴,只好作罢,便侧转过身,再次看向窗外。
而这时,离舒凡悄悄抬眸看向他,看着他漆黑如墨的长发高高盘起,不由唇角一抿。
灵犀曾说过,韩珈蓝因为练武健身的缘故,只喝他自己配置的药茶,连灵犀的碧水清幽都不尝,就更别说这甜腻的雨前茶了。可是,眼前此人明明是韩珈蓝啊,他怎么会喝这茶,而且还似乎是挺满意的样子,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