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君宁逸神色一凝,“薛顾两家竟有这等手笔,那么,往来记载的账簿所在何处?”
“下官也并不知道。”他眸光微闪,不敢去看齐王。
“嗯?不知道?”君宁逸拖长了声音,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吩咐江陵道,“想是廖县丞日日酒肉,这才忘了事,江陵便为廖县丞清清肠吧。”
江陵点头,提起廖县丞,一拳锤上他的肚子,廖县丞“哇”的一声将吃下去的酒菜吐了出来,江陵左手唔住鼻子,右手又是一拳,廖县丞无法稳住平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双手撑地,正设法从地上爬起,一支匕首顺手背着插入手掌,血水顺着手背流入刚才排出的呕吐之物,一时间红白混杂,极其恶心。
廖县丞混身颤栗着,不禁有些后悔刚才的隐瞒,他害怕太子,害怕赵恒,自以为这样做便可保全其身,却忘记了面前这位的心机手段并比太子赵恒差多少。
豆大的汗水流了下来,又听见那温和却仿佛催命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让本王猜猜,赵恒让你杀薛顾两家,许你飞黄腾达,而你恐赵恒舍弃你,为了留条后路,找到账簿后自己藏了起来,是也不是?”
他低下头,不敢有一丝隐瞒,“是。”
“在那里?”
“下……下官房间内有……有暗阁,就……就藏在此处。”
看了眼江陵,江陵会意,提起廖县丞往内室走去。
君宁逸那起桌子上的空杯子,倒了杯茶,神色悠然的品了起来。
莫约半刻钟,江陵踢着狼狈着一瘸一拐的廖县丞,手拿一本不薄不厚的书册,向君宁逸走来。
“爷,属下仔细检查了一番,账簿是真的。”
“嗯”
廖县丞转了转眼睛,他已背叛了太子,回到太子身边不可能再有活路。
忙跪在地上,趁此时说道:“下官愿……愿为王爷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
“喔?”君宁逸一笑,“廖县丞如此诚恳,可惜本王这座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既已经背叛太子,难保不会再背叛本王。比起你这背主之人来,本王更相信死人。”
他又饮了口茶,不理会廖县丞惊恐的眼神,迎上他的眼神,说道:“好茶。”
宋青穿着淡蓝色袍子,披着微凉却不透水的蓑衣,嘴里叼了枝狗尾巴草,哼着小曲,慢悠悠地骑在马上,心下却觉得有些无聊。
虽说是只带着一名赶车的马夫,可大人小孩子哪个不要人伺候,于是,许琴与知晓带了灵溪,柳氏与许安带了一个奶娘,挤得满满一马车。
有柳氏一路随行,虽然许伟明知道她是女儿身,可柳氏并不知道,所以为了相处和睦,她还得避嫌。
不禁想着,宋青又想抨击这个社会了。
女子没事从小缠足做什么,动不动的避讳外男做什么。
行到无着庵时,已快到午时,不久前被人重新修整过的无着庵宽敞大气的立在丛林之间,庵堂门口站着几个身着素衣,双手和十的尼姑。不知是谁种下万寿菊开得正艳,浅黄色的一片铺满了庵堂门前的小路上。
知晓惊喜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拽了拽宋青的袍子,说道:“好美啊,爹爹,这花叫什么名字?知晓也想养养。”
宋青笑了笑,“此花名为万寿菊,尤其喜爱温暖、湿润、阳光充足之处。我们北地偏冷,因此花期也较短,如今移植只怕也不会存活,知晓若想养,等明年爹爹为你种植如何?”
“喔,那好,明年便明年吧。”知晓失落的小声说道,微微垂下头。
宋青看在眼里,却并不做安慰。
小孩子的心思敏感,知晓这个年龄发生的事情会不知不觉的记在心上,若是过分由着她,只怕也于将来不好。
她虽宠着她,却还是要讲究个度,让她明白明白她“爹爹”也不是万事能行。
否则,将来要起天上的星星,她找谁摘去?
“施主所言甚是,万寿菊不易养活,多年以来有心栽种的许多施主都已放弃,小施主若有心,便拿些回去,明年放可开出花朵。”一个尼姑上前走来,说道。
宋青忙道谢着,“多谢这位师傅了。”
“夫君便留在此处吧,我与婉儿带着孩子这就去了。”许琴说道。
宋青点点头。
看着许琴等人进了庵里,在她的脑海里,求神拜佛最是麻烦,一步一步的按着规矩做着,完了怎么也得花三四个时辰。
这段时间,她也有她要做的事情。
她与马夫打了声招呼,走到马前,飞快的上了马,立即上路。
这条路,是她刚才护送家人走过的路;这条路,也是那晚齐王遭遇埋伏的路。
她的心里有心乱,无暇欣赏一路美景。
刺杀齐王的人马不会是普通山贼,可若是官商勾结呢?
她心里不住的祈祷,希望不会如此吧。
到了一间茶坊,宋青停下马,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小二出来,接过宋青手中的马绳,栓在一旁的柱头上,笑吟吟地对宋青说:“客官喝口茶水吧?”
宋青点头,这间茶坊不是她的。
她跟着小二走进去,微微环视着这里的情况。里面有大约七八个人,四个壮汉围坐在一张桌子前,其中一个脸上带着狰狞的刀疤,正在高声阔谈;旁边的桌子坐了一男一女,皆是三十岁左右;角落里还有最不起眼的一桌,桌前两个青年正低头默默的喝茶。
她走进茶坊,见里面已没有空桌子,便径直的走向角落的一桌。
没办法,刀疤男那一桌四个方位都满了。一男一女那一桌也是不行的,她一身男子装扮不好唐突了人家。
看着眼前的两位男子,宋青说道:“两位兄台可否让在下挤上一挤?”
江陵看向君宁逸,见他摇了摇头,便对宋青说:“无妨。兄台随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