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小童也扑通跪在地上,不知为何小六突然那般求饶。
橦秋转过身来,微微有些好笑,她当然知道为何小童如此这般,先前出花城她是易容面具覆之,在巫林中多日,面具早已脱落而不自知。未洗之前面上脏污覆盖看不清面容,洗净之后这张脸便是祸患了。是的,她从不曾喜爱这张脸,太美,连她都觉得这美本不应存于世间,所以,她出门不是面具遮挡便是要抹些什么。美,谁不喜爱呢?可若这美成了你的负累,你可还觉得它美?
“起来罢,我不曾怪罪你们!”转身又从妆盒中拿了新的玉梳,自行梳发,其实她并不会绾发,又极少女装留府,加之身边有人在时,从来都是他人代劳的。若论战场杀敌,金戈铁马,殚精竭虑,谋算天下,她不曾差于谁。却唯独不会绾发,不会持家,大概她不适合做女子罢。在战场上灵巧的双手,刀剑虎虎生风斩杀敌人,如今却笨拙的可以,轻甩了甩酸疼的手臂,青丝依旧披在身后,除了凌乱些与先前并无不同。她有些泄气的皱皱眉头。
突然,一双玉手接过她手中的梳子,手指灵活的在发上翻飞,最后一只玉簪插在发间,簪尾轻摇,衬得她本就娇媚的脸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立在她身后清俊的容颜露着温和的笑“族长,这发绾的可好?”橦秋瞅着镜中的容颜微怔,继而笑道“极好!”站起身来望着略高她一头的男子,凤眸如常波澜不起。
男子悦耳的声音又响起“族长,我掌管族中财事,唤我青衣便可,若是有什么不甚妥贴之处,尽可派人知会我,我等听候差遣!”
“原是青衣长老,我初入族中,许多事物还望长老们指点,长老言过了!”说罢带着小童往殿中走去,步伐一顿“长老做的已是极好,并无不妥之处,本族长甚是满意!”
未等有所回答便举步朝大殿走去。
刚迈进殿中,便见一黑袍之人背对她,对方听到声响回过头,竟是先前台上的老妇,褪下黑袍的她少了先前的泼天富贵,现下看起来如寻常老者一般慈祥和蔼。
老妇跪下行礼,被橦秋一把拦下,她却摇摇头躲过了橦秋的手坚持行礼,橦秋只好受了。待起身后才从怀中掏出一本族谱奉给她,“族长,往日是老身暂代族长事务,从十八岁执掌至今已有二十余年。”满是皱纹的脸看着橦秋复又笑道“族长怕是不信老身,老身今年确实才四十余岁,因着占卜天命,寿命锐减,今来此是为了族长的今日闭关和三日后大典而来。”
“闭关?”
老妇也不答话,捡起拐杖将她引至殿旁不起眼的屏风处,屏风上画着乃是只孔雀,通体透白煞是好看。老妇脱下手中的扳指塞进孔雀的眼中,本是平面的画却生生凹下一块,只听得卡吧一声,身旁一面墙壁缓缓打开,露出一条甬道来,“族长,请跟老身来!”说罢便先行下去,橦秋顿了顿,凤目闪过一丝异色,紧跟了上去。
甬道算不得长,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进得一间内室,丝丝寒气贴上皮肤,四下看去只见一张冰床摆在那里,不远处还有一四方小桌,桌上摆着一口竹篾编制的小箱子。箱中盛放着一摞很是老旧的书本,似是存留了许久,但因是羊皮装订,倒是没有明显的破损。只是这些书本无一本留名,不知里面写了些什么?
老妇指着这口小箱子道“族长,两日之内务必要通晓这些,此乃族中之学,对你有益无害!”说罢按下桌角处,墙上又开一门,“这是出口,外头是我族占卜之地,”叹了口气又道“老身知道族长疑惑,但求族长不必介怀,老身已时日不多,便只能如此了!”哀叹一声行了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门轰隆隆的关上。
橦秋立在桌前柳眉紧锁,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一切看起来还算作合理,若是另有目的,勾唇冷笑眼中杀意顿起,她亦不是吃素的!
寒床使得室内的温度下降,倒也算不得冷,翻来其中一本,细细看去,发现此本记载的乃是各式各样的养蛊之法,简单如引路蛊,难如金丝蛊王,不可谓不全面,再翻来其他几本,记载的均是巫族所善之能,诸如占卜,祝祷等。想起刚才老妇的言行,抿了抿唇角,当务之急还是早些通晓为妙,掀袍坐在凳上研读起来。
两日说快也是极快,一晃就过去了,橦秋盘腿坐在寒床之上,丝丝缕缕的凉气透过皮肤缓解改造筋骨所带来的疼痛,不到一日,书中内容便一字不漏的刻在脑海,只待日后实践。余下的时间橦秋用来修炼玄经,玄经的前两阶具是强身健骨之用,算不得修炼,第三阶开始,才会重新改造经脉,这才是修炼的开始,只是说的容易,改造经脉是先将经脉打碎再重生,这种痛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来,因在修炼过程中必须保持清醒,这就难上加难了。好在橦秋自小就严苛训练自己,虽然痛但却还忍得住,再来有寒床的作用效果极好。
许久,橦秋睁开凤眸,潋滟的波光一闪而逝,原本光滑的皮肤更加细嫩,恍如出生般的婴儿,红唇轻轻吐出一口气,终于开始踏上修仙的路,路虽远,她自会坚持。
按下桌角,墙壁应声而开,出了内室便进的一屋,屋中燃着极浓郁的兰香草的味道,四周只有一盏烛台,显得宽敞的屋子有些发暗,右手边有一屏风遮挡,橦秋小心的绕过去发现一人仰躺在床上,悄无声息。抬步走上前见是两日前的老妇,此时一脸安详的躺在床上,橦秋伸手在她鼻尖一试,顿时一愣,竟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