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一个人遥望久了,就会莫名地很想哭,好像有一种悲伤蔓延至心里,越扩越散,空空虚虚,静静寂寂。
眼眶有些发热,月光更加朦胧不清,小丫微微低头用手擦掉眼里蓄满的湿润液体后,再次抬头望月,很轻很轻地说,“娘,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两年前,小丫亲眼看见她的娘上了那辆马车离开了她,她大声喊着追了上去,马车停了,娘下了马车,她一下子冲过去抱住了她,哭着嚷着别丢下她,娘拍着她的背说她没有要丢下她,只是要去见一个故友,让她乖乖跟莫大婶他们回村里,晚上她就会回家给她做好吃的。
可是那天晚上,娘没有回来,她饿着肚子挨着冷风在村口等到了天亮,还是没有回来。她心慌了,要去镇上找娘,村里人也帮着找,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终于在一个月后,那辆马车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一个少年走了她的身前,那个用金元宝砸她脑门后得意笑的少年,她一眼便记住的少年,那个她想过再碰到要扔他满头包的少年,她一眼便记恨的少年,他说,娘不会再回她身边了。
那个少年给了她一袋金子,她毫不犹豫地将那袋金子朝他的脸上砸,可惜,他身边的大汉一大手掌就挡住了,一袋金子散落在地上。
她朝他喊,我不卖娘,把娘还给我。
那个少年的眼红红的,可是他却笑着说,我才不会卖娘呢。
少年走了,她追着马车跑了很久,她追不上,那辆马车彻底从她的视线里消失,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少年了。
后来,她翻出了娘藏着的一个木箱,里面装得全是小男孩穿的衣服,从婴儿期到十周岁左右,满满地一箱子。
再后来,她将那袋金子放在莫家门前,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小村落。
她才不管娘是不是真的有儿子,反正娘就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她的娘,就算真的是她的儿子,也不行。
“咳咳…”,寂静被打破,身后床上传来的咳嗽声,让小丫快速地走了过去。
躺着的人因为咳嗽而蜷着身,脸咳得通红,好不容易咳止了,看见小丫单薄的身微颤颤的站在他前面,红着眼睛看他时,他皱着眉坐起了身,“你又偷偷哭了?”
“我哪有”,小丫否认,看着眼前越来越瘦的人,又一次开口问道,“小宝,你恨我吗?”
这个问题,小丫已经不知道问了多少遍了。
那时娘不在她的身边,村里的人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她照顾她,隔壁莫大婶莫大叔更是特别关心她,大宝小宝自然不用说了,他们总是陪着她,不会让她一个人感觉孤单。
直到她推开大宝,导致他半身瘫痪。
大宝对莫大婶他们说,不关她的事,只是意外。
可是,她知道是她的错,这个意外让大宝痛不欲生,几次自杀都被莫大婶莫大叔他们阻止了。
莫大叔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莫大娘天天含泪地看着躺在床上求死的大宝。
而小宝却沉默了。他不再看她,不再理她。
因为大宝的医药医诊费,莫家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即使向村里所有人借,也不肯收下她手里的那袋金子,只说不想再见到她。
特别关心她照顾她的莫家人已经再也不想看见她了,至少这一点,她可以做到。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多月后,小宝居然站在了她的面前,说,钱他们莫家收下了,以后他莫小宝会跟在她身边替她赚钱,直到还清她那些金子为止。
那时,小丫的包袱被人抢了,身上仅有的那一个金元宝也被偷了,为了赚路费,她在一家酒楼,找了一份洗碗的工作。
她每天都起早晚睡,双手被冷水泡得涨疼脱皮,有时候洗的慢了,会被骂,有时候还有些喝醉酒的客人来骚扰她,这样的生活与她在小村落的生活千差万别,她很累也感觉很委屈,却只能忍着。
小宝就在这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做不到推开他,她想要有一个人陪在她的身边。
小宝一个人不分白天黑夜找了三四份工作,拉车送货,陪酒卖酒,刷碗挑柴等等。
小宝在一个地方赚了一些钱,便带着她到下一个地方打听,一路下来,便是两年,小宝越来越瘦,终于扛不住,在一次搬重货时昏倒了,接着便染上了风寒,咳嗽不止。
在她的坚持下,小宝总算答应先暂停休息一些日子。
听到小丫又那么问,小宝抿了抿干燥的唇,“我渴了,想喝水。”
又是这样,不说恨,也不说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