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痕叹了一口气,道:“外表长得超凡脱俗,内心杀戮却那么重,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冷淡听着,面无表情,漠然道:“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你根本不必救我。”江无痕看着她,良久才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救你!”冷淡垂下了头,淡淡的道:“我姓冷,叫冷淡。我知道你叫江无痕。”江无痕笑了起来,道:“冷淡,冷淡,人如其名,冷若冰霜。”冷淡伸出纤手,拿住竹笛把玩,道:“想不到江湖第一的神剑江公子,吹的竹笛也是独一无二的。”江无痕笑道:“多谢缪赞。”
冷淡轻哼了一声,江无痕又道:“你说沈浪涛会不会死?”冷淡怔了怔道:“为什么?我没杀死他!”江无痕道:“杨金刀虽不是你所杀,却因你而死。我知道你这种人如果是你所杀的,你会承认的。”冷淡冷冷的道:“我要杀的人,我都是正大光明的取他性命,根本不必假借人手!”江无痕皱了皱眉道:“但是有人假借你的手杀了杨、沈二人,让人变成杀人魔女,变成武林公敌就有点复杂了。”
冷淡冷笑道:“没那么容易。”江无痕又看了她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天色已暗,江无痕扶冷淡起来,冷淡推开他,冷冷的道:“我自己会起来。”江无痕苦笑道:“我倒白做好人了。”
半个月过去,冷淡的伤势痊愈。二人相处甚安,冷淡虽然仍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对江无痕的敌意与戒心减少了一半;他本就是谦谦君子,根本不在意这些,性子又随和,对任何人都客客气气的,特别是女子,他更不会伤害,所以江湖上的少女都倾心于他,对他仰慕不已。
冷淡拿着自己的剑离开了,她没有跟江无痕道别,也没说一句话。因为她知道他会跟着来,跟在她身后。
天下起了大雪,冰冷彻骨。
雪花落在冷淡的身上,化为水湿透了她的衣裙,她感到自己快要被冰封,从心底升起一股无止境的寒冷。她的心在悲哀,无论何时何地都在提醒自己要报仇,将仇人一一击毙于剑下,她没有办法去改变,因为这是她命中注定的。
她赶了半天路,就觉得有些累,找了间破旧的茶馆进去休息。茶馆破旧简陋,四面都有冷风灌入;店伙计是瘦瘦小小的老人,见冷淡来了懒洋洋地起来问她要吃什么,冷淡只点了一壶茶,她没有食欲,也不感到饿,只是很累,大伤初愈,纤瘦的身子更单薄,在寒冷的雪地上,她只感到很疲惫。
店伙计为冷淡倒了杯热腾腾的茶,让她暖暖身子。
这时,破帘掀起,走进三位灰袍汉子,四十多岁,左边的灰袍汉子身材魁梧,豹眼环眉,宛若张飞再世,手挽一对金环;中间的灰袍汉子高高瘦瘦,脸色蜡黄,双目无神,腰畔斜插大刀;最后一个汉子亦是高高瘦瘦,颇为英俊,一双眼睛停在冷淡身上发亮,不住的打转。
冷淡感到那个高瘦汉子无礼的目光,心下不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低头喝茶。
三名汉子大剌剌的走到冷淡面前停下,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看。那病汉沉声道:“你是不是杀死慕容傲君和杨金刀的那个女杀手?”冷淡面无表情,冷冷的道:“是又如何?”那张飞在世的壮汉声若洪钟,大声道:“我们问你是亦或不是,不跟你啰嗦!”
冷淡不理睬他们,继续喝着茶。那高瘦的汉子色迷迷的笑道:“大哥,二哥,这小丫头长得不错,杀了可惜,留了送给我吧。”壮汉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总是在打女人主意,这女子是留不得的。”冷淡冷冷的道:“我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杀我?”那病汉目光阴沉,哑声道:“跟你说也无防,我们是‘黄河三鬼’,老大‘索命鬼’张达,三弟是‘风流鬼’秦临风,至于我嘛,最不济,是‘痨痢鬼’范无病。”
黄河三鬼恶名昭彰,心狠手辣,武功之高亦不在话下;江湖人一听到三鬼无不谈鬼色变,害怕之极。冷淡心中根本无所畏惧,因为她不知道,也没有听说过这三鬼的大名。
冷淡冷冷一笑道:“就你们三鬼也能杀得了我。”那壮汉“索命鬼”张达双眉倒数,怒道:“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听到咱三爷的人都吓得屁滚尿流,杀不了你咱不姓张。”病汉“痨痢鬼”范无病阴恻恻的笑了笑,道:“在下三人听闻姑娘的剑法,一剑穿心,快若流星。”冷淡的心房在收缩,胸口的伤痕在隐隐作痛,她感到一股杀气浓浓的笼罩着自己,她握紧了剑,创口更是疼痛。
“风流鬼”秦临风虽然好色贪杯,心也精细,他看出冷淡内力不继,嘴边露出了恶毒的笑容,道:“我知道你的剑法高绝,但是,你可以一剑将我们三人同时穿心吗?”冷淡没有说话,她没有这个把握,没受伤之前她早一剑将秦临风刺于剑下,不用听他之么多无礼的轻薄。秦临风见她不说话,更确定她的内力不全,得意的笑道:“怎么样?还是乖乖的跟了我吧。侍候了我高兴,我说不定还会留你一条命。”冷淡手起,一剑刺向他,快如闪电。
秦临风没想到她会一剑刺来,吓了一跳,好在武功不弱,反应敏捷,翻身避开,却躲得甚是狼狈。张达气得哇哇大叫,怒喝道:“好啊,不打招呼就动手,找死!”冷淡缩回剑,心口剧痛,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手一松剑掉在地上。
黄河三鬼突然呆了呆,张达叱道:“这样更好。”双环脱手飞出,力大无穷砸向冷淡的头颅,冷淡闭上了双眼,等待死亡。
忽听得“叮叮”二声,双环被震得打在破门上,地上多了二枚石子。冷淡睁开了眼,张达喝道:“谁?”破帘掀开,走进一位白衣如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面露笑容,缓缓的道:“是我。”正是江无痕。
黄河三鬼面色骤变,眼中掠过恐惧,齐声道:“白衣神剑?”江无痕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冷淡,淡淡的道:“我不想杀人,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三位最好赶快离开!”黄河三鬼面面相觑,不敢多说,疾步的离开了茶馆。
冷淡冷冷的道:“神剑威名果然名震江湖,来得恰到好处!”江无痕微笑道:“你的伤刚好,怎么不辞而别?敌人就会趁虚而来。”他的话充满了关切,充满了温柔,天下的女人都会为之心动。冷淡闭上了嘴,拾起了剑,她唯一的东西,甚至溶入了生命的依靠。
江无痕微笑,右手抬起,弹出一粒石子,却点住了店伙计的麻穴。店伙计面容惊骇,冷汗一粒粒地往下流,江无痕道:“老伙计,大雪天的,你流什么汗?”老伙计动弹不得,铁青的脸惨白,泛起了恐惧。
冷淡道:“你这是干什么?难道连一个伙计你都不放过?”江无痕看着她,笑道:“你以为他是真的是个店伙计?我饶了他,谁放过你?”冷淡冷漠的面色一变,道:“他也是要杀我的?”江无痕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刚才连剑都拿不住?是这位店伙计下了‘软骨散’,全身力气丧失。”冷淡回头盯着店伙计,冷冷的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店伙计全身发抖,颤声道:“我......我只是受人之雇,没有办法。”冷淡道:“是谁?”店伙计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嘶声道:“不......我......我不......我不能说。”江无痕温言道:“你说吧,我不会为难你,我一向来一诺千金!”
店伙计想来想去,道:“我......我说!”又一转念间,骇怕之极,道:“不......不可以说,不能......”嘴角流出黑色的血迹,顿时倒地气绝身亡。
江无痕皱了皱眉,道:“这老伙计说‘受人之雇’,想必来头很大,至死也不敢说。看来想杀你的人还真不少!”冷淡漠然道:“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死吗?生与死只是两个世界而已!”江无痕深深的凝视她,道:“为什么你的心态是如此的悲哀,其实活着的人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情”冷淡唇边一抹讥笑,道:“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杀死无辜的人,这就是活着的人,丑态百出。”江无痕道:“你不能用仇恨的心看世界。”冷淡冷若冰霜的道:“这是你的看法,我们就是活在不同世界的人”她的脸色因激动变得苍白无血,胸口剧痛,呼吸变得困难。
江无痕见状,抱起了她,叹气道:“你受得伤太重,应该要好好的调理一段日子。”冷淡在挣扎,道:“放开我。”江无痕笑了笑,道:“不放。放了你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给我添麻烦。”冷淡瞪着她,冷漠的眼里升起一丝怒气,道:“我不要你救,快放开我。”江无痕不理她,疾步走了出去。
门前一辆马车在等待。江无痕将冷淡轻轻放在马车内,自己赶着马儿。冷淡奇道:“这马车是你准备的?”江无痕含笑道:“我这人有个毛病,绝对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特别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冷淡哼了一声,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