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飞奔而走,傍晚时分,到了一个小镇,江无痕和冷淡就停了下来,找了间客栈投宿。
冷淡进了客栈不理江无痕径直进了房间,江无痕不以为然,也跟着进了房。冷淡在床上盘腿坐下,伸手按了按胸口,隐隐作痛;天机道人的掌力惊人,她受的伤不轻。
这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在客栈门口停下,冷淡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一角,只见走进七个手持佩剑、英俊挺拔的蓝衫少年,眉宇略带傲慢之色。冷淡认得这七个少年,是洛阳清风剑派慕容傲君的七名弟子清风七剑。她知道这七子是为师报仇来的,当然是冲着自己而来。
冷淡轻哼一声,她一剑能将七子的师父刺死,更不把七少年放在眼里,她关好窗户,闭目调息。
夜更深,小镇上平静之极,静得诡谲。
屋顶上一声细细轻响,冷淡立即身如轻烟般掠上屋顶,雪光照射下看见屋脊上七条细长的人影,白衣如雪的江无痕从容飘逸的站在七条人影面前,笑容满面。冷淡不用看知道他们是清风七子。
清风七子看到冷淡,勃然变色,目光尽赤,恶狠狠的瞪着,仿佛要吃了她一样。冷淡冷冷的看着七子,道:“就凭你们也杀得了我?”七少年呼吸急促,喘着粗气,对她恨之入骨;江无痕温言道:“你们走吧,报仇之事来日方长,而且你们还年轻。”七子中一少年怒目而视,呸了一声道:“江无痕,你身为江湖敬重的神剑公子,却和这妖女搅在一起,我们当真都瞎了眼;全天下的人都唾骂你、看不起你。”
江无痕静静的听着,不动声色。冷淡道:“我只杀你们的师父,与你们没有关系,快点离开,否则我手下不留情。”那少年恨恨的道:“谁要你这个妖女留情了?有本事就将我们一走杀死,我们做鬼也不放过你。”七子拔出剑,疾快地向冷淡刺去,清风剑阵毒辣、迅捷,变幻莫测。
冷淡一动不动,剑出鞘,缓慢地迎了上去;剑光闪动,清风七子身子一顿,七把剑全部掉了下来,他们呆若木鸡,怔怔的望着冷淡。冷淡漠然道:“快走。”清风七子面上阵青阵白,难堪之极。
突然,一条长长的黑影破空而来,如一道闪电向冷淡劈来,江无痕想也没想腾身跃起 ,伸手抓住了黑影,雪光下,一条二丈长的乌金长鞭!江无痕缓缓的道:“神鞭婆婆?”
一声冷笑响起,七子后面走出一位素衣银发老妇人,面容清秀端庄,目光冷若寒星,刀锋般锐利盯着江无痕,正是名震江湖的神鞭婆婆马云娘;清风七子面上大喜,精神为之一振。
马云娘冷冷的道:“江公子!”江无痕彬彬有礼的道:“婆婆,江无痕有礼了。”马云娘冷哼一声,江无痕道:“婆婆不打招呼一声,直取别人的性命,您也是成名几十年,威震江湖的老前辈,这可不是您神鞭婆婆的身份所作所为。”马云娘寒光逼人的目光冷视冷淡,道:“江公子,这女子与你有何关系?”江无痕道:“此话何解?”
马云娘冷笑的道:“江公子是江湖中近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奇才,剑术无人媲敌,黑白二道无人不尊敬你;但你为了一位与自己毫无关系,滥杀无辜的邪道妖女,自毁名誉就大错特错了,否则后悔莫及。”江无痕微笑道:“她身上有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婆婆不该趁人之危,取人性命。”马云娘面现怒色,道:“我马云娘怎么趁人之危了?洛阳慕容傲君江公子知道吧?”
江无痕点头道:“早有耳闻他的大名,可惜......这与婆婆有何关系?”马云娘冷然道:“他就是我马云娘的同门师弟,他的死不知道与我老妇人有没有关系!”江无痕怔了怔,道:“是婆婆的同门师弟?”马云娘道:“哼!就算这女子身负重伤又怎样?她乱杀好人,就不可饶恕。江公子若要一意阻挠,老妇人只有得罪了。”冷淡冷冷的道:“你有本事就来取我的性命,不必啰嗦。”
马云娘面露杀机,叱道:“很好。你就是杀死我师弟的那个妖女?”冷淡冷冷的道:“是我杀的。”马云娘道:“你小小年纪能一剑刺死他,可见你武功造诣不错。”冷淡冷然道:“好与不好不用别人说,我只知道杀死他。”马云娘眉头一皱,喝道:“好一个狂妄的妖女。”
江无痕道:“你们......”马云娘接口道:“江公子还是不要管的好。”冷淡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你管。”江无痕苦笑地站在一旁,清风七子大弟子欧阳风嘶声道:“师伯,这个妖女心肠恶毒得很,你一定要杀了她为师父报仇!”马云娘冷冷的道:“当然!”冷淡冷冷的道:“你是老人,我让你先出招。”
马云娘气极反笑,冷笑道:“好,这是你说的,免得以后别人说我倚老欺小!”长鞭吧的一声抖动,毒蛇般缠向冷淡。冷淡一动不动,专注的看着鞭影,只见长鞭如千万条吐信的毒蛇灵活的扭动缠卷着冷淡全身上下,迅捷无比。冷淡手一动,剑出鞘,直直的削出!鞭影骤停,冷淡退了一步,长剑挡住鞭尖,她的五脏六腑血气翻腾,喘不过气来。
马云娘哼了一声,叱道:“再来一鞭!”冷淡举剑护身,长鞭迎头直劈,卷住冷淡的长剑,连剑带人被抛上半空。江无痕急道:“婆婆,鞭下留人。”忽然,冷淡的身子轻盈飞起,剑光漫天舞动,如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马云娘只觉得一股锐利、浑厚的剑气逼得毛发竖起,呼吸停顿,喘不过气来;不禁面色大变,目光惊恐万状的道:“凤凰剑!”话一落,长鞭断为几截,冰冷的剑尖已抵在她的胸前!
冷淡冷冷的站在她面前,缓缓的道:“这一招是‘浴火重生’!”江无痕的眼神又惊又奇地看着冷淡,清风七子面上泛起又羡慕又妒忌之色,马云娘面色复杂的变化着,喃喃的道:“你居然是凤凰山庄冷氏的后人,凤凰剑,凤凰剑!”冷淡冷然道:“我姓冷,叫冷淡。”马云娘面如死灰,道:“你杀了我吧,我输了。”冷淡收回了剑。马云娘惊诧的道:“我输了,你为什么不杀我?”冷淡道:“我跟你无怨无仇,我的任务只是杀三个人,你不在其中。”
马云娘看着她,道:“你既然是失传凤凰山庄的后人,就不该滥杀无辜,错杀好人。”冷淡眼里泛起讥诮的笑意,道:“好人?你可知道凤凰山庄十八年前是怎么灭门的?”她话锋一转,冷冷的道:“你走吧,我不杀你!”马云娘欲言又止,叹了一声默默的走了,清风七剑见马云娘走了,只得跟着走了。
江无痕明亮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她,冷淡道:“我是冷氏的后人,不是绝处求生,这套剑法我是不会用的。”江无痕笑了,道:“名门之后,冷重天的后人!”冷淡神情复杂,冷漠的道:“我只是一个没有名份的冷家人,你不必问,也不必要知道。”江无痕柔声道:“你的伤还痛么?”冷淡低下头道:“好多了,我们走吧。”她不敢看江无痕那双明亮温柔的眼睛,不敢看他迷人的笑容,她在害怕。
东方渐渐发白,天亮了。
马车内,冷淡一直没有说话,看着外面的雪花无休止的下着,寒冷彻骨。她的表情落寞而孤独,冷漠而忧伤。江无痕心在痛,不明白她年纪轻轻,为什么会活得如此的忧伤孤独。
突然,马惨嘶一声,冷淡和江无痕从车顶窜了出来,飘落在地上。马车摔倒在路边,车轮翻转个不停;他们看到路中间躺着一位衣服褴褛、破破烂烂的乞丐闭着眼睛睡觉!
江无痕微微一笑,道:“原来是疯丐长老。”那乞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睁开昏黄无神的眼睛,笑嘻嘻的爬起身,道:“哟,我道是谁,原来是神剑公子,失敬,失敬。”江无痕笑道:“长老怎么在路上睡觉,是不是知道我们的马车要从这里过?”疯丐道:“江公子真是说笑,我老叫化怎么会知道你们要这里经过。”江无痕笑了笑,道:“是与不是并不重要,长老是找我们的吧?”
疯丐目光冷电般盯着冷淡,寒气逼人,冷笑道:“老叫化是在等人,不知江公子口口声声的称‘你们’是指你与那位?”江无痕浅笑道:“长老明知故问。”冷淡一直冷漠无情的看着他们二人说话,冷冷的道:“我知道你来找我。”疯丐哈哈一笑,道:“好,痛快!不错,老叫化就是等你。”
冷淡唇边掠过一丝讥笑,道:“出招!”疯丐怔了怔,长叹一声道:“江公子,你的身份在江湖中何等尊贵?居然为了这个妖女连自己的名誉都不要了;江湖人最看重的是名誉,你却亲手毁于一旦,当真可惜,回头是岸啊。”江无痕道:“善恶自在心中,我的身份名誉我心里明白得很,不用长老提醒。”疯丐脸色一沉,冷声道:“江公子是执意要帮着这妖女了?”
江无痕淡然笑道:“我是个明白是非的人,不是小孩子,长老不必说了。”疯丐喝道:“江公子,大家怕你,老叫化未必会怕你;这妖女滥杀无辜,你处处维护她,她与你有何干系?”江无痕微笑道:“长老太谦虚了,江无痕不敢在长老面前放肆!”疯丐瞪着冷淡,道:“今天老叫化就杀了你,为江湖除妖!”
冷淡神情冷漠,冷冷的道:“我已经叫你不要啰嗦了,出招!”疯丐怒火上升,打狗棒一挑,疾快的向冷淡眉心点去,这棒法看似平淡,暗藏凌厉杀着,江无痕的身子更快闪动,一只手捏住打狗棒,道:“长老,且慢动手。”冷淡秀眉蹙起,看着江无痕,道:“你这是干什么?”疯丐冷笑道:“好啊,二个人一起上,就算你是神剑公子,老叫化何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