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伴着雨雪,寒冷彻骨。
武当山簏,一座宽阔宅院,朱廊碧瓦,隐着几根修竹,几丛素菊;门口一株红梅在白雪中怒放,煞是动人。
这就是“无量剑”沈浪涛的宅院,气派不失高雅,很配得上他武当首席弟子的身份!
沈宅的朱漆大门打开,走出一位红衣女郎,长得肤白如雪,温婉秀雅,明如秋水的眼眸笑意盈盈地仰望着红梅吐蕊,当真人比花更俏,她就是沈浪涛的掌上明珠沈红萼!
沈红萼望着红梅,清脆的吟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轻嗅了嗅淡香,又吟道:“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说完轻轻的叹了一声。
这时,有位黄衫俏丫环给沈红萼撑了把油纸伞,挡住雨雪,娇笑道:“小姐,外面这么冷,快回去吧。”沈红萼微笑道:“暗香,今儿个难得我心爱的红梅怒放,我想多看一会儿。”暗香叹气道:“小姐爱梅是出了名的,谁不知道。”沈红萼但笑不语,痴痴的凝望红梅。
主仆二人全然不知不远处有位紫纱少女贮立在白雪中冷漠地看着她们,正是冷淡。她的眼神复杂的变化着,泛起了杀气;为什么她们可以过得那么开心,无忧无虑,不会孤独。而自己呢?活在仇恨中,活得痛苦!
冷淡觉得自己的心在悲哀,不知不觉中握紧了剑,杀气更浓!忽听得耳边一人轻轻的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俩个女子应该是无辜的。”冷淡大吃一惊,霍地回首,是那温文尔雅的白衣公子!他的眼睛温柔的看着她,如白雪下的阳光般明亮温暖。
冷淡淡淡的道:“你跟着来了。”白衣公子点头道:“是的,我不希望你滥杀无辜,所以就跟着来了。”冷淡面色微变,冷冷的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不要跟着我,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白衣公子道:“你刚刚杀气太盛,你心里想杀了她们,是吧?”冷淡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道:“不错。”白衣公子笑了笑道:“所以我必需阻止你。”冷淡漠然道:“我说过我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沈红萼与暗香听到争吵声,都回首望了过去,暗香咦了一声,道:“小姐,有人在我们家门口吵架呢,而且是一男一女,奇怪。”沈红萼望着白衣公子,眼神突地一亮,道:“我们过去问问,他们为什么在我家门口吵架。”暗香点点头。
冷淡的目光冷若冰霜,道:“你若再管闲事,我就一剑杀了你!”白衣公子温和一笑,道:“你杀不了我的。”冷淡的心房在抽搐,一字字的道:“你这么有把握?”白衣公子微笑,道:“如果你认为杀人才是唯一解决办法,那么死在你的剑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冷淡冷沉着脸色,冷冷的道:“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沈红萼主仆二人笑吟吟的走了过来,沈红萼嫣然道:“二位是不是来武当山赏雪的,还是来借宿的?”她的笑容明媚动人,如百花初绽。白衣公子轻笑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地。”沈红萼道:“那怎么会在我们家门口住脚?”白衣公子道:“因为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沈红萼笑道:“那就到舍下喝杯清茶祛劳吧。”
白衣公子盯着冷淡握剑的手,淡淡的道:“不必了,打扰了。”沈红萼略带失望,道:“已经在我家门口了,不妨进来休息一会儿,小女子沈红萼有请二位大驾光临!”白衣公子正待答话,冷淡拂然走了。
白衣公子只得笑了笑道:“原来是沈大侠的千金!”沈红萼怔了怔,道:“那位姑娘不高兴了么?还是不喜欢我的邀请?”白衣公子道:“姑娘多心了,下次如果有缘遇见再叙,告辞!”他转身追冷淡去了。
暗香一直在打量着白衣公子和冷淡,这时忍不住说道:“小姐,他们二人根本不是一路的,而且那姑娘来者不善,眼中带着杀气。”沈红萼淡然的道:“是吗?他们不是一起的?”暗香道:“嗯。”她的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道:“我看呀小姐一门心思都在看白衣公子,根本没有在意那位姑娘。”沈红萼俏脸绯红,喃喃的道:“你想我们还有缘再相见吗?”暗香抚掌笑道:“当然,这个‘缘’字是很重要的,说不定就是你和那位公子的缘分呢。”沈红萼啐了她一口,轻笑道:“越说越不沾边了。”暗香秀眉轻蹙,道:“小姐,我们还是要小心那位姑娘才好。”
夜色正浓,风雪中的武当山更是寂静阴暗。
沈宅。气宇轩昂的沈浪涛坐在堂前,目光深沉。他凝视着走廊上的灯火,心不在焉;傍晚回来,他就听说了女儿和丫环暗香说的两个人,一男一女,长像不俗,行为有些可疑。到底来干什么的?有什么动机?他不知道,猜不到。
他在思索着,转动着目光,却看到厅外几竽修竹下,俏立着一位紫衣少女,她的容颜苍白冷漠,眉宇间带着一抹浓浓的杀气,那神情摄人心魄!
沈浪涛的瞳孔在收缩,神色凝重。冷淡的眼神锐利冰冷的盯着他,道:“沈浪涛?”沈浪涛勉强笑了笑,道:“不错!”冷淡缓缓的道:“很好,那你就和慕容傲君、杨金刀二人一样的该死!”沈浪涛的面色大变,失色道:“你就是杀他们的那个女子?”冷淡冷冷的道:“我只杀了慕容傲君。”沈浪涛道:“杨金刀不是也在数日前死于你的一剑穿心么?”冷淡冷笑一声,道:“你倒消息很灵通。”沈浪涛恢复了大侠风范,冷静的道:“我与姑娘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冷淡道:“我说过,因为你们都该死!”沈浪涛怒气升起,沉声道:“我们怎么该死了?我跟你毫无过节。”冷淡拔出了长剑,冷冷的道:“死之前我会告诉你的,让你瞑目!”沈浪涛亦是握紧了剑,死死的盯着冷淡的剑,目光深沉,面色慢慢地平静,果然是名门弟子,名人风范绝然不同。
冷淡的眼里泛起讥诮之意,剑抬起,如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刺向沈浪涛。沈浪涛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展开身体,节节后退;剑势不衰,迅捷地直逼他的心房。沈浪涛面色变得死灰,目光惊骇的瞪着冷淡锐利的剑锋!
这时,一条灰色人影腾空飞来,手中的拂尘一抖,如千针万刺竖起,裹住冷淡的剑势,一只手掌已拍在冷淡的胸前!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得无法形容。
冷淡惨叫一声,如断线的风筝般跌飞出去。沈红萼看到最惊险的一幕,惊呼道:“爹爹,师祖......”霍地,一位白衣公子掠身而来,接住冷淡的身子,右手扬起在灰色人影的手腕上一推一捏,托住了直击冷淡头顶的拂尘。
刹那时,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停住。那条灰色人影飘落在地,只见他道袍飘飘,白发银须,仙风道骨,正是武当掌门、沈浪涛的师父天机道人!他的眼神掠过惊诧之色看着白衣公子,喃喃的道:“白衣神剑江无痕?”
沈浪涛父女呆呆的看着白衣公子和毫无知觉的冷淡。天机道人行了个礼,道:“施主可是神剑江无痕公子?”白衣公子目光亮若寒星,依然温文有礼的道:“不敢,天机道长。”天机道人微笑道:“这位女子杀戮之心太重,势杀老道徒儿性命,老道救他心切,下得手重了些,不知道江公子与这女子有什么关系?”江无痕淡淡的道:“道长,身为一派宗师,不分青红皂白,重下杀手,有失大师的风范吧?”
天机道人讪讪一笑,道:“老道刚才心急徒儿的性命,没想到这些,如果是江公子的朋友,老道失礼了。”沈红萼注视着江无痕,轻轻的道:“你真的是江无痕?”江无痕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站在天机道人身旁的沈浪涛,他恭恭敬敬的住口不语。江无痕不再说话,抱着冷淡走了。
冷淡醒来,首先看到的是江无痕一袭白衣和他亲切的眼神。她虚弱沙哑的问道:“怎......怎......么是你?”江无痕含笑道:“当然是我。”冷淡道:“你......你救了我......”江无痕点点头。
冷淡想坐起身,只觉得胸口痛彻心肺,千万根针刺着那般痛楚,全身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气,江无痕按住她,柔声道:“你的身子还很虚弱,别动!”冷淡用力推开他的手,漠然道:“我......我不要你救,不要你管!”
江无痕也不生气,微笑道:“我救了你,自然要管你。”冷淡气得说不出话来,按住胸口不住的咳嗽,才看到自己躺在一张陈旧不失干净的床上,房内一桌一椅,很简陋。江无痕道:“这是我以前住的地方,比较简陋。”冷淡咬了咬唇,哑声道:“我......我要走。”江无痕问道:“你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你能走吗?”冷淡淡淡的道:“我不用你同情,也不用你假好心管我,我的生死与你何干?”江无痕不断的叹气,道:“真是个臭脾气的女子,将来谁敢娶你!”
冷淡的脸色霍然变得惨白,心在悲哀;她不能有情,不能想任何一件别的事情,她的一生只能复仇!颤声道:“这辈子我注定是孤独的。”江无痕见她脸色不对,没有再往下说话。
几天来,江无痕悉心照料冷淡的伤,无微不至;她的伤势渐愈了一大半,可以下地走了;但是她对江无痕冷冷淡淡的不多说话,喜欢一个人独处。江无痕也不在意,定时给她疗伤服药,日子倒也过得充实又安静。
夕阳西下,已近黄昏。
万丈霞光染红了树梢,给萧瑟寒冷的冬天增添了一抹春色。
冷淡轻轻的走出木屋,看见江无痕坐在不远处的大树下,雪白的衣裳染着金黄色的余辉圣洁高贵,如身在画中般美丽。江无痕手中拿出一支竹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笛声柔和悦耳,时而低沉如诉,时而平和欢快,聆听着让人全身上下都说不出的舒服。
冷淡知道他是白衣神剑,剑绝江湖,却不知道他吹的笛子亦是天下少有的动听,她听得仿佛痴了。江无痕停下来,回过头看了看冷淡,她的脸色苍白无血,却不失美丽与灵气,霞光下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走到江无痕的身边坐下,双手抱膝,目光空虚地注视着远方。
红颜(526922976)于2008-06-2323:17:59对此贴进行了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