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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澄阳大公子

半晌,宫人们端着新肴,呈长龙依次排入,给皇室及其百官晋上新飨。宫娥低腰给我端呈,我悄悄往她“不小心”侧露的……胸脯探看了番,啧啧,真是拥得一身的丰满体娇,她一弯腰给我斟酒,那可真是春光乍泄。其实也好理解,在这皇家盛宴,达官贵人从五湖四海而来,正是认识王公贵族的好时机。那些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后宫丽人们,哪一个不想抓住此机会攀上富贵枝,麻雀变凤凰?

我眼前的这个小宫娥更甚,她手上擦得大约是梨花霜,隐约还能闻到梨花的香味。只是她抹得甚多,那表面的一层霜都掉落在我的杯盏中。她却是没发现,斟好了酒正打算退下,而我一把抓住她的手。

那小宫娥却发了慌,心底下一个小鹿乱撞,不敢说话。我却是极为大方,道:“你的粉霜掉到我的杯中,叫我怎么喝?”

我这么一说,周围的宫娥都捂着笑了起来,让眼前的这个小宫女倒是发了慌,她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不知做什么好,我却是松了她的手,悄悄让她过来,在她耳边云:“我家里的侍女身体不舒服,我让她休息了去,一会儿你换上她的衣服,在一旁伺候我以及我身后的沧水公子用膳,当是赎罪。”

我这么一说,她诚恐,公子沧水的名号谁不知道?有幸能接触到沧水,于她们而言应当是一种福分吧!果不其然,小宫女快活地点点头,也不管之前宫娥的嘲笑,笑脸盈盈地下去了。

新上来的菜肴和之前的不同,层层叠叠的翠绿生菜铺垫在盘中,而后放上一圈鲜红的圣女果作为点缀,中间则是这道菜的主食——无肠公子,既是嫩黄又是绛红,这“公子”应当选的是澄阳江畔的个大肉美的“大公子”。

果不其然,菜肴在全部入桌后,皇帝解释道:“诸位爱卿,远道而来的使者们,这道菜便是我们大宛的珍馐——‘四海大公子’。各位不要客气,请恣意品尝罢。”

皇帝动筷后,百官及其使者纷纷品尝,我也拣了点尝,确实肉味鲜美,清爽不腻。此时一位上了年纪的使者突然激动地哭起来,朝着大宛皇帝深深鞠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没想到老夫还能有这样一日,尝到如此人间极品美味,大宛一行没白来,没有白来啊!”

一旁的使者也起身赞叹:“厉害,这就是名扬九州的‘大公子’啊!肉感柔嫩,入口丝滑,一口就把江海的味道收归腹中,留在唇齿间,久久散之不去啊!”

而在此时,我正对面的一位头别雀翎,身着雁袍的公子突然站起,朝着皇帝作礼,右手放至左肩,屈身三十度。而后问道:“都说吃蟹工序繁复,有着八样工具:锤、镦、钳、铲、匙、叉、刮、针。怎么在今天这宫廷盛宴上,竟不见这‘蟹八件’?”

雁袍公子这一问,满座哗然议论纷纷——这公子好大的胆子,他这一问实有指责大宛礼仪不周的意味,就不怕触怒皇帝?

皇帝见宫廷嘈杂,重重咳了下,举座寂然,而后发话:“看来西雁国左使对我大宛的文化倒是很感兴趣,也知之甚多。不过左使大人要是真想知道为何,我大宛礼部也能回答你。”

“在下礼部侍郎沧水,由我一解左使大人的疑惑。”沧水突然站起,作揖。他的话接的极快,快到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和皇帝串通好的。

对方的西雁国左使以他们自己国家的礼仪和沧水打了照面:“久仰大名。”

沧水微笑答曰:“蟹八件左使大人说的一样不少,就凭大人对我大宛文化了解的程度,在下甘为佩服。然大人自己也说了,这期间工序繁复,众位大使来自五湖四海,纵情享乐才是关键,又何必要为工序步骤所难呢?考虑到使者们大多来自塞北西域南疆,当是不习惯中土这讲究的吃法,便吩咐御膳房将这蟹肉蒸化开来,既方便食用又不影响口感,各位大臣尽管放心食用就是。”

沧水这话答的当真是滴水不漏,既解决了西雁使者的困惑,也在无意间显示出大宛的厨艺精妙、礼部的心思缜密,这盛宴办的当是无可挑剔。

西雁左使似乎是折服于沧水的回答,撕下他左肩的绸带,叫其随从献给沧水,我心里正是好奇:这是礼物吗?哪里会有人把撕下来的绸带当做是礼物的?再看沧水,他大方接过绸带,绑在右手手腕上,答曰:“西雁人向来以左为尊,以肩为最,而我们大宛人以右手为尊,那么就让最大的礼有它最好的归宿罢。”

“不愧是大宛国的礼部奇人,佩服佩服!”西雁左使一面致礼一面落座,随后沧水也入座。我回头悄悄看了看他,见他一脸淡定,仿若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一样,继续嘬着他的酒。

这舞伶舞跳得好,“大公子”吃得也爽,那面子也挣得回来,皇帝一高兴,赏了礼部百八十两的银子,我一听这数目心一下子就跳出来了,这礼部是要有多挣钱,花皇帝的钱买东西,最后还能捞个奖赏钱,我要是礼部里当差的,那挣的岂不是比我叶老头这儿扣来的还要多?

但也就是想想,我是个女的,怎么可能当官呢?

那百官蟹正吃着,这时候之前我“调戏”的一个小宫娥默默地潜入到我……哦,不,是沧水的身边,报道了。她低着头,含着胸,脸上的两片绯红的飞霞氤氲,让人看了都忍不住为之怜惜。但我到底还是可怜她的,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在脸蛋上,但可惜沧水是个瞎子,又见不到她那倾国姿色,那可真是白费心思了。

我让她来,不过就是想借她了解一些宫廷秘事。譬如哪位妃子正是得宠,又譬如后宫有几派之争,再如妃子们有哪些喜好或怪癖……诸如此类。都说后宫之争,一点儿不逊于朝堂舌战,我若是能知道后宫琐碎一二,于我后来必有好处。就算我将来倚靠不了叶老头,或许我还能入宫做个宫女,讨个生计,再想个法子“偶遇”皇上,指不定到时真的就是麻雀变凤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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