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当天,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是James文,他在机场接人,结果从埃及飞天城的航班晚点,他于是又用严师的气概,命令我跟着他去机场咖啡馆去喝咖啡。
其实,我不喜欢喝咖啡。
James文身上的宝蓝色驼绒大衣裁剪得体,新理的短发更显衬的他精神奕奕,白色的衬衣,深色的领带,白金袖扣闪闪发光,我从没看到过他穿的如此贵气,不由得偷偷多看了几眼。
“我好看吗?”
刚到嘴里的咖啡一下子滑进喉咙,烫的我差点跳起来,我捏着脖子大叫,心中懊恼的想,最近和水年因这孙子混在一起,烫嘴被他传染了。
James文慌忙站起来,随即马上又坐了下来,讪讪的说,“我难道好看到让你这么受刺激吗?”
我呼了两口冷气,一个劲感叹,“这里的侍应生真是太敬业了,水都烧过沸点了,”
他瞄了一眼我的嘴,“张开嘴看看,要是烫坏了,以后就没有好听的嗓音了,去看看医生吧。”
我摸着嘴巴,装作不以为意的说,“没事,小时候经常试菜,早习惯了。”
“你小时候经常试菜吗?”
我点点头,“当然,我们家族中有族规,每位席氏后人必须精通厨艺,”
“你们没想过去其它领域发展吗?”
我摇摇头,“从没想过,我们喜欢做餐饮,奉献美味的食品给大众,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与幸福,这是天底下最有意义的事。”
他端着白瓷杯子,脸上有浅淡的表情,慢慢陷入了沉思,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想的那么专注,等我一杯咖啡喝完,他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整个人仿佛入定一般,搞得我不由忐忑起来。
“席莫,我想,在你第一次看见我客厅里的丑石,就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
我点点头,低头看悬梯下人来人往得旅客,天下人熙熙,皆为生来,天下人攘攘,皆为活往,世间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我想,谁也免不了俗。
浅叹口气,我用夸张的语气说,“我听说筹事会最高级别是25,教授你这么年轻,就做到22了,真是太厉害了。”
“22只是家族在会中的标志,并不是我个人有这样的荣誉,我想你也知道,虽然欧阳家在会中有些地位,但却只有建议权,所以,江北那块地你能做一些让步,让给我们来开发。”
我笑了笑,“你们既然志在必得,为什么当初会让它落到席氏手中,教授不知道,其实收购地的细节我不大清楚。”
“再锋利的锥子,也有扎不破的囊,我们遇到了一位很顽固的老人。”
我冷冷笑,“那是位不被利诱,顽固守护着自己土地价值的老人,很值得人尊敬,我想现在那位老人不至于已经见上帝了吧?”
“筹事会是一个商业团体,虽然有些神秘,倒没有你想的那么恐怖。”
我摸了摸额头,“可我怎么感觉,刚才你是在威胁我。”
他愣了愣,“我威胁你?”随后微微一晒,“师傅怎么能去威胁他的弟子,他只会想尽方法保护她。”
我站起身,向他鞠下一躬,拱了拱手,“那就谢谢师傅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机场的咖啡馆走的是流量,怎么可能好喝,我从墨西哥带了几罐顶级咖啡豆,那可都是从麝香猫的屁股里完完整整的拉出来的,哪天给你送到家里。”
我在他一脸恶心的表情中,脚步轻盈的出了咖啡厅。
回城的路上,我被一阵阵古朴的钟声给吸引住了,我问前排开车的阿木,“这附近有寺庙吗?”
阿木瞟了一眼导航,“有,有座那个寺?”
“那个寺?”
他旁边的阿芽忍不住哈哈大笑,“大小姐,阿木对自己不认识的汉字都会说成那个。”
阿木用很虔诚的声音说,“大总管,小的我目不识丁,那你念给大小姐听?”
车里一片寂静,阿芽咳了一声,良久才隐忍着,憋了声音说,“我也不认识。”
阿木、阿苗笑的比她方才笑阿木自然要大声的多,车子微微一震,跑偏了方向,我瞟见导航上三个字,“倁兎寺”。
“你们把我放到这家寺庙,我要去吃那里的素斋。”
我旁边的阿苗慌忙说,“大小姐,这可不行,你一直胃口不好,可不能再在外面乱吃东西了,再说,我们的资料上没有这家寺庙的信息,应该不是什么出名的庙宇,当然也不会有好吃的素斋。”
我白了她一眼,“那我拜拜佛总行吧。”
阿木接口说,“我们都信我主耶稣,你去,怕会被人家的菩萨赶出来的。”
我佯装恼怒,“都滚丫的,现在集团有三摩叔叔,我也不想回城,我要清修一段时间。”
阿木将车开到古朴荒凉的寺庙门前,阿芽帮我进寺打理,阿木瞪着眼睛,阴森森的说,“大小姐,我可是听说寺庙里多的是鬼怪,比如倩女幽魂里那个兰若寺,你可是最怕鬼的??????。”
我踢他两脚,让他赶紧滚,不过最终还是克服不了心理的恐惧,留下了胆子山大的阿苗,阿苗学医,解剖过海量死人,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她要能见着一个鬼,第一反应肯定是把它解剖来研究研究。
这家寺庙外面看着荒凉,里面倒很是气派,庙里的主持是名枯瘦的老和尚,带着十数名弟子在这里修行,他说,这里因为离城远,平日里非常安静,但庙里的菩萨很灵,过年过节会有大量的香客,许多厢房早被预订出去了,我和阿苗只有挤新盖的偏殿了。
我因为有心事,才不会介意住哪里,于是一口应允。
晚上吃过斋饭,便偷偷溜到正殿瞧和尚们做晚课,好不容易等他们做完了晚课,眼瞅着主持进了自己房间,我忙跟上去。
“主持大师,我心里有疑惑,希望大师能帮我解答。”
大师笑眯眯的,“女施主天资灵秀,极有慧根,既有问题要我解答,进来吧,”
他客客气气的将我让进他的禅房,也不开灯,却点了几只蜡烛,自己坐至地上,指着我面前的蒲团,我于是在昏暗的灯光下,摸索着、很别扭的坐到地上的灰色蒲团上,犹疑了半晌,才神神秘秘的问他,“主持大师,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吗?”
他笑一笑,“鬼在人心中。”
我又神神秘秘的问他,“那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神吗?”
“神也在人心中。”
我将头杵到蒲团上,翻着双眼,抱着头,揉着自己一头长发,万般无奈的说,“大师,你能说两句我能听懂的人话吗?”
大师还是笑眯眯,好脾气的问,“施主觉得我说的不是人话吗?”
我气馁,早就知道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略略有些失望,但还是心有不甘的追问,“大师,你见过鬼吗?”
“没有。”
“见过神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