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高跟鞋,一瘸一拐的出现在宿舍楼外的林荫小道,早看见傅天琊站在月光下,黑色的风衣随风而舞。
走到他跟前站定,他仔细瞧我面上的表情,一伸手,就将我硕大的眼镜摘下来,拿在手中。
“我不是告诉你不能戴眼镜的吗?”
“我不戴眼镜怎么走路。”
“装,还装。”他用指头捅了我额头一下,“怎么样,他有没有什么反应?”
我冷的直打颤,一个劲摸自己穿着透明丝袜的腿。
“有啊,他伸手摸了我的胳膊。”
傅天琊皱起了眉头,走到我前面替我挡着风,声音有些恼怒的说,“你怎么能在第一次就让他摸到,男人是不会喜欢随便让人摸到的女人的,知道吗?”
我不以为然,“不知道,《魂断蓝桥》中的主人公认识两小时就接吻了,认识三天还结婚了,后来还不是爱的死去活来。”
他凑到我鼻子前,冷冷问,“你在拍电影吗?”
我无话可说,还是不甘心的问,“那什么时候可以让他摸?”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你钓过鱼吗?”
他这是在告诉我,钓男人和钓鱼是一样的吗?我还是搞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
我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等我想起来问他,哪还有他的人影。
父亲的母亲,我的奶奶过生日,她派了司机过来,接我去给她过生日。
我并没有乘坐奶奶派来的劳斯莱斯,我坐阿木自己设计的跑车,他还替我准备了一份礼物,一套明代成化窑的茶杯。奶奶喜欢收藏瓷器。
来到位于千玺城内城的卫家,我从车内抬头看着这幢欧式风格的小巧别墅,我和成成因为和父亲的关系一般,所以和这座宅子主人的关系也一般,说实在的,我了解它,更多的来自于我母亲的口述和网络。
自从我就任席氏的总裁,我几乎不怎么来这里,因为每次来,笃信佛教的奶奶总会对我讲孝道和因果报应,她无论讲什么,总会以人若忘恩,不如猪狗开头,我信基督,最烦她这个。
她和我的爷爷卫俊,一名精明的晋商,总共育有五名子女,这还不包括爷爷在外面的非婚子女,爷爷是个赤脚商人,奶奶却是出身安息落败的名门,大伯名字叫卫清昀,二伯名卫清骅,三姑名卫辰心,四姑名卫辰紫,而只有身为小儿子的父亲,名字是爷爷取的,叫卫云,所以父亲长大后一直对外只说自己的英文名。
卫家的大门外,一身紫衣的阿芽垂手而立,今天千玺的太阳很烈,她手中打着一柄白色撒花的遮阳伞,我一出车门,她便将伞撑到我头上,我心里着实好笑,我小时候她就这样护着我,生怕我在集团元老那里受委屈,而今还是这个样子,我真应该把她留在西雅图。
门卫打开门,登时热闹非凡的场景粉墨登场,我望着台阶上一身中式服装的大伯卫清昀,恭敬的伸手,“大伯,你好,好久不见。”
大伯笑着握住我的手,“你好,Moly,奶奶在正厅等着你,”
我爷爷两年前去世了,奶奶是卫家实际的家长,大伯是卫亦集团第一执行董事,卫家的男子都长的高大英俊,大伯虽然五十出头,却也风度翩翩,眼角眉梢透着风雅,我迎着他转过的身子,已经看见大厅正堂上端坐着的八旬老太,戴着一副茶色的水晶眼镜,一脸严肃的盯着门廊,我绕过高大的大理石柱子,迎着大厅里二十多名宗亲的目光,优雅从容的走到奶奶面前,躬身行礼,用熟练的千玺土话说道:“奶奶,您好,我不知道您喜欢什么,给您带了一套成化的瓷器,是父亲去年在苏富比拍的,您老回头鉴赏鉴赏。”
阿芽戴着素白的手套,双手捧上精致的锦盒,慢慢打开,白瓷的釉光映着她皎洁的面颊,她彬彬有礼、低柔的说:“老夫人,生日快乐,”
我奶奶卫老夫人接过锦盒,细细看了几眼,而后交给后面的大伯母,扯开萎缩的嘴角,笑着说,“你的母亲太像美利坚人了,你这孩子倒是长的柔和了许多,很像云儿,怎么,成成没来吗?”
我答道:“他在加勒比,护照被吊销了,没法子回国。我替他向奶奶表示歉意。”
“没关系,等他长大继承了席氏,再来看我也是一样的。”
奶奶总是忘记自己也是一个女人,她保持着中国传统的风俗,重男轻女。
我听见底下一堆的闲言碎语。
“是席氏餐饮的总裁??????。”
“席闵丽的女儿,她就是席闵丽的女儿,不愧为西雅图之花的女儿。”
“听人说,她长的很胖,看来这流言还真是听不得。”
在这一片议论纷纷中,我又见到了雪敏。
雪敏是大伯的独生女,她因为也是女孩子,而大伯母又不能再生,所以她和我一样,不受奶奶待见,我们小时候曾经结成斗奶联盟,一起捉弄奶奶,打碎了她心爱的翡翠玉簪,母亲去世后,我再也没有回过卫家,没有像今天这么近距离、真实的靠近她。
抬头看着银红丝绸包裹的那个纤细身形,我有一刹那的恍惚。
她身上那件改良版的旗袍裙,温雅大方,鸡心领掏出细密的蕾丝,掩着她修长白皙的脖颈,耳朵上戴着水蓝的玉石坠子,虽然面部不似我一般的混血立体,但清秀如水,柔若轻柳。
她和秦兖州有那么相似的气质!
“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Moly,是你,昨晚上我还在浏览你竞标惠特丽成功的报道,你长大了,长的一点都不像小时候了。”
我咧嘴笑,这多少年,我们一直背着大人偷偷来往,如果不是她偷偷告诉我父亲要带着言明秋接管席氏,我是不会有时间拿着父亲偷情的照片一个个去说服董事和高层,在西海岸,丑闻是很可怕的,一个不可信的黄种人的丑闻更加可怕。
她递给我一杯香槟,微微一笑,“席氏墨西哥的农庄出产的,现在它可是江北上流社会必备的饮品。”我接过她手中的香槟,在侧身而过的同时,小声说,“你认识秦兖州吗?”
她低头摸了摸腕上的翡翠手镯,淡淡的说,“认识。”
“你喜欢他吗?”
她漫不经心的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倒是忘了,你们在同一所大学,我该怎么回答你了,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丢给我一个诡异的笑,而后和我卫家所有的亲戚一般,礼貌的笑着打了招呼便走开了。
奶奶的生日宴会来许多江北名流,我想奶奶请我来参加她的生日宴,定是为了其它的事,我忽然想到前些日子在千玺郊外标到的那块地,那里气候阴湿,经鉴定很像墨西哥海湾地方的土质,我打算在那里建一座复合型的农庄,专供江南江北餐厅的食材,那块地,听说卫亦也想要,但他们没有足够的资金。
大伯的书房很大,书房连着的阳台是一整块有机玻璃,我进去的时候,防辐射的帘子慢慢垂下来,房间里柔和的灯光亮起,乌木的书桌后,水波流动着一副千里江山图。
“坐吧,Moly,不,我该叫你席总裁。”
我微微笑着,“大伯,你客气了,再怎么说,我在卫家是晚辈。”
我恭敬的侧身坐到铺着埃及长绒棉的垫子上,他将手边加了奶昔的咖啡推到我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