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家尖一带民务丰富,平时颇为热闹,三日一小市,五日一大市,常常聚得车水马龙。少时,徐白风曾和师傅傅甫宁、师叔徐清欢下山,特别是和徐清欢师叔下山经过毛家尖时,师叔总是带他到附近一家豆腐店喝一碗热腾腾的豆腐汤,去清凉小馆喝点小酒、听个小曲。
一路下来经过豆腐店时,徐白风不由得朝豆腐店看去,只见那间小屋门房紧闭,之前在屋里屋外忙活的店家也不知所踪。再兴步而去,隔了一条街的清凉小馆却是热闹的很。
徐白风见时候尚早,便进店内捡了个楼上安静角落落座,叫了一壶大红袍,一盘岚谷熏鹅,坐下来打发时间。
隔壁间里传来戏班子的唱声。
闽南一带天气属热,人们生性活泼,喜唱采茶曲之类的明快小调,何以今天听到的曲子却是莺莺燕燕,说不清的轻缓绵软,听得人犯困,却是一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嫣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黄山这段案子还没有眉目,方才酒桌上摆邀文的殷殷,又不辞而别。如此一想,心里便空落落地踏不到实处,一个人在这闹市中独饮,难免有些要“借酒浇愁”的意思。
又叫了一壶大红袍,店家刚应声而去,门外却传来一个声音:“哥哥,不可!”
软帘一掀,踏脚进来一个秀白少年,身材瘦长,白长衫一垂到地,腰间别一把折扇,一手提帘,一手提一个铜壶。
走到徐白风面前先深深作了一揖,道:“哥哥,这大红袍虽解渴,但也提神醒脑,恐夜晚不易入睡。哥哥何不换一壶老酒,天寒地冻,正好暖胃。”说罢,自顾自摆起桌上两只干净茶盏,拿手里老酒往各自酒杯里斟满。
徐白风道:“请问仁兄尊姓。”
白衣少年笑了笑,道:“不敢,弟裴虹,表字沛云。”
说罢,落座:“来,弟敬兄台一杯!”说罢,仰头一饮而尽,却因为喝得太猛呛了一口,不住皱眉,咳嗽了起来。
徐白风自忖的确不认得这个自称裴虹的人,但此人一进来便开口闭口哥哥,似是和自己十分亲近,不会饮酒,却又豪气一干而尽,似是有意与自己结交。
徐白风自小随师长出山,师长所到之处大有熟识之人,今朝自己碰到新交之人,也不觉奇怪。况方才自己喝茶也实是随性所为,茶、酒都是极好的。便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裴沛云一见徐白风饮毕,十分欢喜。
徐白风道:“白风并不认得贤弟。”
裴沛云一笑:“哥哥不认得弟弟,弟弟认得哥哥便是。若哥哥不嫌弃,弟弟便在此陪哥哥饮酒如何?”
徐白风道:“如此正可,白风正缺个喝酒的伴儿。”说罢,两人一杯一盏饮了起来。
徐白风酒量甚好,每每一饮而尽,裴沛云每每只嘬一口。
徐白风想此人不会饮酒却逞强来陪酒,颇为好笑。
三五杯下肚,全身便热乎起来。徐白风道:“裴兄弟也是福建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