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衫少年见曹思沅两人离去,也不等那三人起身,便飞快出了店门,回身上马,与身边另一匹马并驾而去。马上这一老一少,祖上是江南红顶商人,曾攒得富可敌国般家业。少年的爹爹名叫马伯野,袭承祖业,经营绸庄生意,守得殷实家业,然刀剑实是其心头好,故师从武当名剑,耍的一手好剑术。少年名叫马域,伯野本意要将自己心头好也传授给小儿,届时父子同堂舞剑,无不其乐融融,不想马域自小喜文弄墨,于刀剑上却不大上心,伯野责备之下也无可奈何。这次北上说是为了要寻些新鲜的丝绸样料,顺便带上小儿,希望一路上言传身教,以后小儿执掌绸庄也容易些。
行出半里,马域忍不住道:“爹爹,方才这三个人,到底是谁?”伯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一直厌恶打杀,今天何以对江湖上名号感兴趣。”马域挠挠头,道:“我,我只是觉得很好奇,这三人一直说他们的名号很响,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名号值得他们自吹自擂那么久。”伯野道:“既然知道他们是自吹自擂,又何必中了人家的圈套。”伯野这几句话分明带气。马域平日里不肯用心学习武功,伯野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是苦于无计可施。今日见他这样好奇江湖中事,心中有几分喜,但知子莫若父,伯野知道马域若是真心想了解江湖中事,是肯定会坚持问到底,不会半途而废的,若只是无心一问,那就算让他永远不知道名号又有何妨?所以决定姜太公钓鱼,试他一试。
果然,马域着急了,问道:“爹爹此言差矣,如果在他们三个面前便问名号,那的确是中了圈套,让他们自鸣得意了,现如今是背开他们问名号,便是兵书上说的‘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而他们又不知道我们在意他们的名号,何来得意之有?我们又何来中圈套之说呢?”伯野听了,知这儿子与武功上差些,但是于纸上谈兵、切磋辩解上却是从未失手,便也不再与之争辩,哼了一声,道:“这三人号称中原三怪,老大是铜链手居逍径,老二是拜云长关明夫,老三是穿山甲倪三盾。这三人是中土河南人士,并非北方人物,此次他们来敦煌,不知道是有何事情。”马域道:“他们为何要去祁连雪山呢?可能是去寻找宝藏?”伯野斜了马域一眼:“大漠多英豪,祁连雪山上要真有宝藏,也早被大漠侠客挖去,怎么轮得到他们来采摘。”马域一想爹爹说得也有道理,便不再言语。
万里敦煌道,茫茫雪未晴。送君走马去,遥似踏花行。
马伯野、马域父子离了敦煌,沿着河西走廊,跨大漠,入嘉峪关,穿贺兰,一路上朝映戈壁、月照流沙,眼见着就到了京城。这次北上,马伯野一来为采撷些新式丝绸,二来要和故友交割事体。他这位故友,便是京城恭王爷。王爷和伯野乃是至交,两人于生意上皆是崇祯面前红人,于武艺上也是异曲同工,时常切磋交磨,北京城气候干燥,可谁知,这一日黄昏刚到,便变了天,天空顿时电闪雷鸣,苍穹犹如一片巨大的黑幕扑下来,父子两人就近找了家客栈避雨,打算次日再前往恭王府。马域自小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出门皆有随从,哪经历过这般难捱的日子——细软、行囊都得自己背,马背颠簸困顿上也没少遭殃,天天晚上胡乱洗漱下倒头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