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夜,晚膳后,月夜良好,马伯野在院内看了会儿月色,兴步走至一间厢房,敲门进去,正是张师爷。
张师爷邀他入座,斟了一碗茶水,马伯野喝了一口,赞道:“好水好茶!”
张师爷道:“这是上好的君山银针,兄台在江南,恐怕喝龙井多一些吧。”
马伯野又抿了一口,微微笑道:“但是终不及长白山上天池水泡制的百雪饮冰水啊。”
张师爷一惊,随即拱手笑道:“哈哈,大哥好眼力!”
马伯野忙回敬道:“贤弟不必多礼,方才贤弟一手‘净手翻花’正是天池派的独门功夫,外人学不来。伯野不才,曾有幸一睹天池派真传,因此认得此招。”
原来这白雪因冰水乃是天池派才有的嘬饮,据说只在天池派内可以饮到此水,而张师爷正是长白山天池派传人。
天池派原本不在长白山,而是起源于山西太原,那时也不叫天池派,而是叫龙城派,在江湖上颇有名号,后因一桩公案,彼时掌门人桐叶先生心灰意冷,自我放逐于长白山苦寒之地终了此身。
桐叶先生临终前,召集门下八名弟子,命他们不必眷留于天池,于他身后便可下天池自行寻找去处。
八名弟子料理了桐叶先生后事后果然下山,各自散去,张师爷辗转入了恭王府从了幕僚工作,因武艺超群又意气高洁,恭王爷视为心腹,此次朱宛南下也要他相陪。
马伯野不知张师爷何以以一介江湖人士身份,却入了皇亲国戚门府做事,料想极可能是想隐姓埋名,逃离江湖之外,但看他方才使出天池派功夫,便知他已无意再隐瞒身份,所以才入夜来访相认,以表相慕之情。
张师爷道:“哦?大哥说曾见我派中人使天池功夫,不知是我派中哪个。”
马伯野道:“正是尊师桐叶先生。”
张师爷对尊师桐叶先生甚是敬重,从马伯野口中听到“桐叶先生”四字,勾起了对恩师的怀念,眼里隐隐泛出泪花。
马伯野道:“说起来,桐叶先生是我救命恩人。那时我还小,随父亲北上进贡,途径山西太原境内,遇到响马拦截,幸亏桐叶先生及时赶到,驱走响马,我和父亲才不致丢了进贡之物。”
张师爷听闻,默默叹了口气,道:“师傅为人仗义,救人原是他时常做的事。”
马伯野道:“我和父亲一直想找机会答谢桐叶先生,但是一直没有机缘。几年后便听闻桐叶先生远走长白山,从此云海天涯两杳茫,再也无缘得见矣。”
张师爷叹了口气,道:“师傅他老人家,当年领着我们‘梅兰竹菊’四名弟子,入了长白山,后来又在长白山当地收了‘丹青碧秋’四名弟子,以对应‘梅兰竹菊’,一共八名弟子,自此在长白山自食其力,长久住了下来。”
说到此处,想起当年自己尚且年幼,师傅在他眼中既是师傅也是父亲,日间手把手教习武艺,夜间在灯盏下学识弟子规,其乐融融。至想到师傅已然离开人世,心内黯然,便再也无法言语。
马伯野见此情景,也在心内叹道:“可惜无缘报答,如今有幸遇到他弟子,也算一个报答恩人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