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宁亦双喘着粗气,朝着河心喊着。
河心沙滩上的男孩正拿着一颗石头把一人高的木棍敲到沙子里,听到宁亦双的声音把石头一扔,迅速跑进了河里。
宁亦双把芭蕉叶往沙滩一扔:“累死了,过来帮帮忙,把东西拿过去。”说着一屁股坐到沙滩上,装着侧头看风景,眼角的余光却是不时瞄向对面河里的男孩。
只见男孩愣了一下,身子瞬间扎进了水里,鱼一样灵巧的游了过来。宁亦双不给他犹豫的机会,直接把芭蕉叶都扔进了水里。
“这些都拿过去,今日你就帮我搭窝棚,工钱等以后卖了草药从里面扣。”瞧着男孩打桩的架势,宁亦双就知道他是个中好手,傻子才会放过这么好的劳力。
事实证明,宁亦双是对的,男孩把芭蕉叶弄过去,就哒哒的敲着棍子,宁亦双在边上望着,几乎搭不上手。
看着一根根棍子,稳稳的插进沙地,宁亦双拿过芭蕉叶整理着:“嘿,你家里都有什么人?”想到刚才那些男孩子叫他野种,宁亦双有些好奇他的身世。
男孩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是没有说话。
宁亦双苦笑,早知道的:“你不想说就算了,但你总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老这样,嘿啊,喂的,叫着都觉得别扭。”
男孩把棍子敲好,把石头一扔,又拿起边上的藤条把顶上交叉的棍子固定。
宁亦双有些泄气:“不说,那我以后就叫你木头吧,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整日都不说话。”
“沈木根。”男孩忽然吐出一句。
宁亦双抬头,好笑:“沈木根,这名字起的真够随意的,不过也正适合你,还真是块硬木头,你爹娘很有先见嘛。”
说完,宁亦双又低头弄着手上的芭蕉叶,并没有注意到,沈木根黑亮的眸子垂下,眼光暗淡。
别看沈木根个头小小的,可是手脚很利索,不用一日就帮宁亦双把窝棚搭好了,还又好又结实,坐在里面,宁亦双是总算不用担心,半夜睡着被窝棚砸了。
为了表示感谢,宁亦双提出让沈木根留下来用晚饭,沈木根却是一点不领情,扭头就走,宁亦双望着他的背影,又无奈又好笑:“臭小子,不吃拉倒,姐又省下一顿。”
望着窝棚,宁亦双心里的抑郁一扫而空,简单的吃了些芭蕉花沙拉,就钻进了窝棚里。
洪水咆哮着冲来,宁亦双瞬间被卷进了水里,拼命的想往岸边游去,河水却湍急无比,她那点力根本起不了作用,身子被冲出了好远,浮浮沉沉,只感觉无数的水往她口鼻里灌,身子越来越沉……
宁亦双猛的坐起,满头满脸的汗,睁眼望着窝棚,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喃喃道:“吓死了,还好是做梦。”
歇了一会,宁亦双又躺了回去,静静的听着外头的水流声,心里有些不安,夏秋是雨季,而她如今又住在河床上,显然很危险。可是如果不住河滩,她又能住哪里,先别说那些蛇虫蚁兽,就是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也是防不胜防的。
虽然夜里没有人再过来,可是她知道,每天夜里都有人在岸边徘徊,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可是比蛇虫还可怕。
“先赚点银子再说吧,有银子了去镇上看看,说不定比乡下好混。”宁亦双叹了一口气,翻了一个身,双手抱胸又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几日,宁亦双每日天刚亮就和沈木根上山砍柴找草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那日的彪悍起了作用,这几日倒没有人再动她的窝棚。
宁亦双这边无事,可是沈木根这边又有了状况,第一日,眼角黑紫,第二日嘴角也破了,第三日更狠,连门牙都摔断了。宁亦双每次问他是怎么回事,他都不出声,许久才蹦出一句:“没事。”
把宁亦双气得半死,也就由他了,横竖都不关她的事,她现今只想着怎么能多赚一些银子。
连日上山,宁亦双累得是倒头便睡,这天夜里她被一阵叫喊声惊醒:“发大水了,快跑,快跑。”
是沈木根的声音,宁亦双听着一惊,一骨碌坐起,才听到今夜的水声和以为的不同,湍急汹涌。
忙走出去看,只见河水早已经漫了上来,原本挺大的一片沙滩,如今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
宁亦双完全吓蒙了,自从那夜做了那梦之后,她就一直注意着天气,如果下雨,她会等到雨晴了,确定没有发大水才回去。今日天空虽然有些阴沉,可是一滴雨也没下,她是怎么也料想不到,半夜会发大水。
河对岸的沈木根还在大声叫着,手里拿着一束火把,小小的身子试探着几次想要下水。
一会,宁亦双总算缓过劲来,看到沈木根半个身子浸在了洪水里,忙大声喊道:“沈木根你别过来,会被水冲走的,我自己想办法过去。”
宁亦双叫着,看了眼身后的棚子,解了一根藤条,一头绑住窝棚,一头绑在腰间,抬脚探进水里,一个浪头打来,水瞬间漫进了窝棚。
宁亦双心里大惊,看来是上游发洪水了,如今可能最大的洪峰还没到。想着脚踏着大步往前迈,又一个浪头打来,宁亦双身子打了一个踉跄,便失去了重心,卷进了水流里。
宁亦双拉紧腰间的藤条,想把身子稳住,却听到咔嚓一声,木棍断裂的声音,心往下沉,拼命想往岸边游去,身子却半丝也不由自己,被洪水冲着往下卷。
岸边传来沙哑的叫喊声,可是宁亦双什么都听不到了,耳畔只有嗡嗡的水流声,身子被暗流冲得浮浮沉沉,混着泥沙的水一口口的往口鼻里灌。
宁亦双想到了前几日做得那个梦,她如今正在亲身经历着梦里的情景,水流打在身上很痛,很痛,身子沉沉的,不断的想往下沉……
不知道挣扎了多久,宁亦双渐渐的没有了力气,闭上眼睛,她仿佛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家中,他爸爸在客厅看报纸,她妈在厨房忙碌着,空气中飘着鸡汤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