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姻缘这种事情,桑梓不愿意做,毕竟曾经尝过爱而不得的苦。上一世临死时,身心俱疲、万念俱灰的感觉,她至今刻骨铭心。垂下眼睛,下逐客令,“魏旬侯佳人有约,请自便吧。”
这话说的太不客气,阿行都不免惊形于色,瞪大了眼睛。想穆东霆是何等的人物,何时被人如此明目张胆的驱逐过。
自然,穆东霆本人同样难以置信,然后气结于胸。利落地站起身就走,等着他处理的事情何其多,哪有闲工夫在这里找不痛快。走出屋门,又觉得自己小气,何必跟一个小姑娘怄气。她比他小了十二岁,做他的晚辈都可以。扭过头回望,见桑梓低着头,露出细长的脖子,瘦弱的可怜,心肠更是发软。
复又走回来,“我先走,在这里呆久了,难免给你招祸。不过往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来侯府找我。”
“什么事都可以。”
“嗯。”
“随时都行。”
“对。”
桑梓这才抬头对他甜甜的笑,“那真是太好了。”
她在邯郸毕竟没有根基,尽管自信能保护自己,可凡事还是要留条后路。穆东霆这个人,是敌是友暂且不定论,至少在对付黎之朗的问题上,他们是一致的,所以并不用撕破脸。
穆东霆看她的笑容,心都跟化了似的。她的那双眼睛,笑起来弯弯的,眸中似有流星,能照进他心里去。感知到心底的柔软,令他不安,他不该如此的。
离开时走的飞快。
院门外,陆嘉佳窈窕而立,无论容貌、身姿,堪称贵族女子典范。见穆东霆出来,并没有显得过于献媚急切,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拜见魏旬侯,不知侯爷来访,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穆东霆心绪纷乱,懒的搭理这些虚头八脑的场面话。说实在的,跟桑梓那样有什么说什么的人相处过,再遇陆嘉佳这样的女子,实在是不适应的很。
平日里穆东霆就是寡言少语的,陆嘉佳对此很了解,得不到穆东霆的回应,并不气馁。而是再接再厉说:“这处院子是小女七叔公生前居住的地方,七叔公故去多年,这里缺乏修缮难免简陋,不如请侯爷挪步,去正院可好?”
“不用,本侯是寻人的。”尽管不想理,可穆东霆没忘了他来的目的,在陆家人面前表明桑梓是他的人,让这些人往后都顾忌着些,别为难桑梓。
陆嘉佳虽早知道穆东霆是来找桑梓的,可真的从一向少语的穆东霆口中听到,心头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滋味。酸道:“小女那十九姑姑在外面被山野粗人养大,是个没规矩的,小女怕她吓到侯爷呢。往后,侯爷还是远着她些好。”
“本侯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了?”穆东霆原本已经走到坐骑旁边,打算上马离开的,听到陆嘉佳这般说桑梓,到底还是气不过,“还有,你刚才的那些话,可有胆子在你那十九姑姑面前再说一次。”
果然,陆嘉佳立时变了脸色。她不是没看到桑梓的凶残,所以才只敢站在这小院门口巴巴的等着,不敢如往常般,强闯进去。
穆东霆冷笑一声,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清冷的风在耳边吹过,心想其实面对这世上那些恶意的人,就该如桑梓那样才最解气。顾虑太多,反倒给了这些人蹬鼻子上脸的机会,实在是令人生气。
陆嘉佳直到穆东霆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仍然不愿离去。那个对她来说,天神一般的男子,从未给过她哪怕半分的关注,可即便如此,能见到他,能距离他如此之近,于她来说,都是欣喜非常的事。想她陆嘉佳,乃是陆国公府嫡长孙女,身份、才识、容貌,皆不输人,只要给她机会,她必能俘获穆东霆的心。
从前她没有对手,现在么,“陆明惠(桑梓)!我不会放过你!”
桑梓对院门外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晚餐实在太丰富,她吃的站不起来。抱着肚子,忍不住抱怨:“原本以为郝婶你给我做的都是最好吃的,现在才明白,原来你对穆东霆那厮最好。”
郝婶听不得桑梓没尊没卑的直呼魏旬侯大名,想教育她两句,见她脸上的伤又不忍心,最后只能坐在她的床旁,给桑梓揉肚子。
房中没有其他人,郝婶这才说;“原本想着陆家的人总会顾念小姐是血亲,对小姐好些。没想到竟也能如此,到如今,郝婶该将过去的事情告诉你了。”
原本这些话该由桑梓真正的长辈来说,只是如今的情况,怕是不可能了。
郝婶详细的跟桑梓说了当年桑梓父母的事情,相爱的人因家庭阻挠,不能相守的故事。
“那时小姐怀着小小姐还有小少爷,老夫人三天两头来找事,害的小姐差点小产。七爷看不过,又没办法与老夫人对抗,所以才带着怀孕的小姐离开邯郸,一去就是三年。三年后传来噩耗,说路上遇到劫匪,一家四口,除了小小姐不知去向,其他的都死了。”
讲这些的时候,从来爱哭的郝婶反倒出奇的冷静,似乎这些话她已经演练过很多遍,想来这些年,她都曾想过,该如何跟桑梓说。
桑梓像是在听旁人的故事,虽也遗憾叹息,但却没多少感同身受。毕竟父母离她太远了,像是虚无缥缈的幻象,远没有郝婶来的真实。
“奴是不相信的!”说到这里郝婶突然激动起来,“小姐身怀武艺,七爷更是武功高强,一般的强盗山贼怎么可能动的了他们!更甚至要连孩子都赶尽杀绝,贼人劫财,但也讲求道义,这等伤阴德的事情,是不会做的。”
“所以,你怀疑?”桑梓这才听出来,原来当年父母的血案是有疑点的,并不那么简单。
郝婶咬着牙,心痛的牙齿不断颤动发出辟辟叭叭的声响,“老奴怀疑,七爷与小姐是遭歹人谋杀!死的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