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流逝,梁雪儿在我们眼中跟路人一样。她无数次地想要跟我们道歉,都被我们无视了,甚至她写的信件也被我全部丢进了垃圾桶里。
也许赵玉亭说得对,我这就是矫情,越是心里喜欢的人越希望她没有半点瑕疵。所以哪怕她只是做错了一点点小事情,都会在自己眼中自动放大到不能接受的程度。
今年的圣诞节刚好和米琪的生日在同一天,我和赵玉亭决定给她好好庆祝一下。
在校外的小饭店里我们两人偷偷包好了饺子,将包间布置得温馨漂亮。果然米琪来了之后大吃一惊,看见这个平时总是大大咧咧的姑娘眼角含着泪光,甚至连看我们的时候眼神都不太一样。
酒足饭饱,我们想着怎么消遣消遣,赵玉亭提议去唱K,我想了想反正是周末,明天可以睡懒觉也点头答应下来。
趁着他们选歌的时候,我去厕所解决内急,刚提好裤子就听到旁边的隔间传来张扬的声音。
张扬比我们大一届,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家里有钱有势,人又长得帅,很讨女孩子欢心,换女朋友比换衣服都勤快,刚开学那会一直在追米琪,碰了几次钉子之后把目标对准了梁雪儿。
“欢哥,是我呀,张扬!对、对对,就是那个。哥哥,兄弟找你有点事。”
这小子似乎怕有人偷听,专门把声音压低说道:“上次你说的那种药还有没有了?我花高价买。不是,是正儿八经的女朋友……没,不是你妹妹,我现在拿她当祖宗供着了……是我们学校的……没有,就一起玩玩。一直不怎么搭理我,这不是好不容易才带出来,然后想着弄点酒再跟哥哥你拿点药嘛。”
我推开门往外面走,心想:“这小子也太坏了,不知道哪家的姑娘上辈子做了孽要碰到他。这小子也是,这么损的招都能想到,迟早会遭报应的。”
“叫梁雪儿……得嘞,哥哥。到时候给你把照片传过去。”
张扬挂断电话,得意地哼着小曲往外面走,刚到了门口冷不防一只拳头斜伸出来正打在鼻梁上,张扬感觉到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
我一拳将他放倒之后,发了疯一样在他身上乱踢。路过的人见了,吓得尖叫起来。
卫生间的吵闹很快传到了包房里面,人们见有热闹看纷纷挤在外面。跟张扬一块来的人发现了挨打的是自己的伙计,一个个撸起袖子过来拉我,还有的找了点棍子、酒瓶在我身上乱砸。
跟着他们的梁雪儿被人群挤到了前面,她看清是我的时候我浑身上下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无助地躲避着他们的棍棒。
我在躲闪的时候抬头看到了她,梁雪儿脸色苍白地跟我对视着,眼睛里噙着泪水。我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低下头双手护着脑袋,突然间发觉身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抬起头来后发现,梁雪儿大张着双手把我护在了身下,那些木棍有一半是落在她的身上。
我两像一对慨然赴死的情侣,在敌人的棍棒下紧紧护着对方。
那些人突然开始纷乱起来,我透过人缝看见赵玉亭和米琪在他们背后冲杀着。米琪手里提着两个敲碎的啤酒瓶,疯魔一样乱舞着,张扬的朋友没见过这种打法,气也出了,就转身扶着他离开了KTV。我翻身抱起瘫软在地上的梁雪儿,她穿的白色羽绒服上沾了我的污血弄得自己像个掉进泥坑里的斑点狗。
梁雪儿挣扎着脱出我的怀抱,眼神惊慌想要逃离,我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对她无法自拔,伸手将她拉住,轻轻拨开她头上凌乱的头发,说道:“对不起,做我女朋友好吗?”
米琪和赵玉亭刚走近就看到我浑身伤痕累累地在向梁雪儿告白,米琪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从口袋拿出手绢替我擦拭鼻子里的污血。赵玉亭在她背后偷笑着,对我伸出个大拇哥。
那天晚上我们再也没心情玩闹,四个人又像从前一样走到了一起,只是渐渐有了隔阂的心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么单纯地嬉笑了,一路上大家各自沉默着。
高中剩下的时间里都在忙碌中度过,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我们在文理分班的时候终于可以聚在一起,只是梁雪儿对我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每当我跟她表白的时候都会被她扯到别的地方。
高三毕业前一个月,梁雪儿找到我说:“我想好了,等高三毕业之后我们就正式开始交往,前提是你一定要跟我考到同一所学校去。”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我兴奋地想翻跟头,忙不迭地答应她一定努力,到时候去同一个地方念书。
在高考结束后的狂欢夜里,我牵着梁雪儿的手离开了欢闹的人群,在天台上我们互相献出了自己的初吻,这一刻我才真正地体会到心动的甜美。
八月份的时候高考开始放榜,我查出了自己的成绩之后兴奋地来到梁雪儿家楼下,可惜梁雪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关机、敲门无人应。
在那段时间里,我跑遍了那些我们有过共同回忆的地方,找了很多朋友打听梁雪儿的消息,结果全都说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她。
再次听到有关梁雪儿的消息是我读大学一个月后,一天晚上我接到了米琪打来的一通电话。在电话里她哭着跟我说:“刘允,你知道吗?我还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你是第一个敢跟我肆无忌惮开玩笑的男孩子。上了高中之后,我每天都想见到你,为了你我强逼着自己看那些数学题,死记硬背定理和公式。好不容易可以鼓起勇气向你告白,没想到你和她走在了一起。很好,我米琪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在暑假里,为了忘记你我一个人背包出去旅行,可是去了山川发现山川里有你,去到古刹发现古刹里有你,那段时间我跑遍了大江南北,你跟着我也跑遍了大江南北。我越想忘记你,你在我的脑海里越是清晰,我真的有点恨自己不争气了。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梁雪儿突然失联了?因为她没有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知道分数线后她委托家人在外地找了个补习班,谁也没通知就走了。
几天前我收到她的短讯,她说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你,拜托我在大学里好好照顾你。
我觉得这事应该让你知道,我米琪是很喜欢你,可我更想要光明正大地得到你而不是靠谁的怜悯。”
“米琪,谢谢你,对不起。”
对面似乎传来了抽泣声,我怕再听下去自己会心软,赶紧把电话挂断,套了件外套连夜打车赶往火车站。
原来不年不节的时候火车站可以这么空,偌大一个候车厅只有三两个人猫在长椅上睡着。
我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身子缩在椅子里,心里满是激动,回忆里跟梁雪儿的点点滴滴像是慢镜头一样在脑中一遍一遍地重复出现,伴着她甜美的笑容,我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当我赶着第二天早上的火车来到梁雪儿面前时,她正挽着另一个男生的胳膊走在去往餐厅的路上。也许是我的突然出现让她很不自在,扭捏着放开了牵着别人的手。
我就离得很远看着她,心里期盼着她跑过来跟我解释。
梁雪儿站在那儿看着我,似乎铁了心要和我比耐力。旁边的男孩子跟她交谈了两句,瞪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终于,还是我先忍受不住走向她。
“为什么,我们许过的誓言你全都忘记了吗?”
“誓言不过是为怕对方变心给自己强加的心理安慰罢了,对于我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天打雷劈都不怕,更何况是随口开的玩笑话。”
“难道我们以前的一切在你眼中全都是笑话吗?!”
“好吧,我实话告诉你,我爱过你,可是仅限于曾经。我忍受不了你们比我优秀,我忍受不了两地分离。如果这样能够让你好受,你就当我是一个势利的女人好了。”
梁雪儿说完转身离开,连留给我的背影都是那么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