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你还是那样。”
我端起酒杯跟梁雪儿轻轻碰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姑娘,忍不住想起当初我被人狂殴时她挡在我身上的样子。
“你变了,变得更有气质了。”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她苦笑着说道:“经历过一些事情,总会吸取点教训,教训吃多了也补脑子。”
“哈,你还是那么幽默。”
“你却不再是当初那个傻得可爱的小姑娘了。”
“就像你说的,经历的多了自然会变成熟的。”
“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白色羽绒服沾满血污都不害怕的小姑娘。”
“敬她……”
梁雪儿倒满酒朝我示意了一下灌进嘴里,我也把酒满上跟着她喝了一个。
“雪儿,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们的事情,看到你们这么多可爱的同学,我突然对你的过往很感兴趣。”
张玉成盯着我,脸色阴沉地快要结冰似的。
“这是我初恋,也是唯一一个替我做过傻事的男孩。”
张玉成听完,表情明显僵化,看我的眼神都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一样。梁雪儿轻晃着高脚杯中的白酒,嘴角轻翘着似乎很满意张玉成的反应。
我看着这个可怜人突然心里涌起同病相怜的感受,当年那个拒绝我都要紧握拳头的单纯女孩如今已经彻底进化成了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狐狸精。可惜我们这些傻男人还依然前赴后继地追着求着让她骗,并且甘之如饴。
“原来是前辈,我敬前辈一杯。”
张玉成恶狠狠地盯着我,端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一口干了下去。当着这么多好朋友的面我不好意思认怂,也一口喝完。
“第二杯酒为了我们共同爱过的女人。”张玉成话音未落,白酒喝得跟白开水一样。
我心里苦笑,正要往嘴边送,一只修长的手掌伸过来堵住了杯口。接着米琪夺过了我的酒杯跟他说道:“关于他和你家那口子的事情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我算是半个当事人,你要是想找人喝酒我奉陪。”
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都走完了,宽敞的大厅里除了服务员在忙乱地收拾残局,只剩下我们这一桌还没散。赵玉亭带着笑脸僵化的新娘走了过来,看见米琪瞪着张玉成十分不解。我笑着想赶着他两离开这里,没必要在大喜的日子里碰这种晦气事。
“阿允,我一直把你当好哥们是因为你做的每件事都从没替自己考虑,不管什么时候先想到的都是身边人,这点让我特别佩服。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不好说什么,但是作为一个从头到尾的观众,我挺你。兄弟今天虽然不能喝,但是酒管够!”
赵玉亭和米琪这对兄妹俩一个比一个能添乱,本来我还能掌控点局面,现在让他一插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群朋友也是,生怕天下不乱地把酒水摆满了桌子,张玉成看到那些酒瓶嘴角都开始抽搐。
同样的烈酒被他们两人平分,我伸出的手被米琪打开。她端起酒杯一仰头全喝了下去,双眼明亮的像是夜空里的星星。
张玉成端起杯子捏着鼻子往下喝,喝到一半的时候终于受不了趴在桌子上狂吐起来。
米琪轻蔑地看了梁雪儿一眼,端起酒杯把另一杯也喝干净,神情骄傲地像是加冕后的女王。
梁雪儿脸上满是失落、怨恨,拽着张玉成的胳膊像拖一摊烂泥一样把他拉出了酒店。
我看了看米琪,朝着离开的梁雪儿追了过去。同她一起把烂醉的张玉成扶上出租车,她抬头看了看我,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摆了摆手。
我目送车子慢慢走远,心情慢慢变得开阔起来。在这个午后我送走的不仅仅是初恋,还是一段常常让我午夜惊醒的感情。
当我返回酒店的时候主客全都已经离开,我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米琪的电话,里面传来好听的女生,客气地用双语跟我说着:“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Sorry,thesubscriberyouaredailingcannotbeconnectednow。Pleaseredaillater。?”
我心里莫名地开始慌乱起来,第一次我感觉到米琪对我的重要性。
赵玉亭婚礼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第二天的时候她租住的房间门上贴着招租启示,办公室的桌子上留下了辞职报告。这些全都与我没有关系,似乎我就像是她的阑尾,到了放弃的时候弃若敝履。
赵玉亭带着他的妻子去了海南度蜜月,不定时地会给我发一些视频,里面的内容都是他们在海边冲浪或是沙滩上某个身材傲人的比基尼美女。
我尝试着跟他打听米琪的消息,他苦笑着跟我说:“那天米琪见你去追梁雪儿之后,自己吹了一瓶酒谁也劝不住,边喝边流泪。
酒喝干、泪也流干,她把手机扔进了水杯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我希望你不要再找她了。别看米琪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她心思比谁都细腻。
小时候我们弄湿了她的衣服,她对我妈说是自己不小心掉进了水里;你被张扬堵在KTV,她敲碎了两个酒瓶像疯了似得冲进去救你;梁雪儿没考上大学玩失踪的时候,米琪趁着放假时间四处帮你打听她的消息。
米琪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是时候让她好好歇歇了。”
挂掉电话,在这个孤独的雨夜中,我抱着被子无声地哭泣着,这么多年我一直怨恨着梁雪儿的无情无义,原来最无情无义的便是我自己。
两年之后,我辞了工作在外环开了个咖啡店,店名叫做“罗马假日”,灵感来自我和米琪都喜欢的好莱坞老电影。
又到了圣诞节的时候,窗外飘着晶莹的雪花,小店里坐满了甜蜜的情侣。我在吧台后面忙碌着,冷不防面前坐了一个头发乌黑的姑娘,我抬头看了看,一副巨大的墨镜挡住了她大半个脸,黑色的小风衣将她的曲线完美的展示出来,跷腿坐上吧台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知性美。
“小姐,来点什么?”
“有没有二十年的汾酒给我来一瓶。”
她摘下墨镜,一脸笑意地看着我,也许是这些年独自打拼很辛苦,以前微肉的瓜子脸削瘦了许多,小麦色的皮肤变得有些苍白。
我愣了一下,咧着嘴朝她笑着,笑得眼睛都有点模糊了。
“过生日不跟男朋友出去,来我的小店借酒浇愁吗?”
“这不就想着到咖啡店钓个金龟婿,也好快点结束我的单身生活。”
我从桌子下拿出每年米琪生日都会准备的蛋糕,点燃蜡烛对她说道:“许个愿吧?”
“蛋糕不要钱吧?”
她笑着跟我说,两眼弯得像月牙。
“不用给钱,你留下来当老板娘好了。”
话一出口,我突然发觉到自己的失言,手上不停地搅拌着早已做好的咖啡来掩饰内心的局促。
“好啊。”
咖啡店的公告牌上打出了几个大字,看到的顾客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和欢呼声,在喧天的叫好声里,我把米琪紧紧拥入怀中,这辈子都不要再和她走散了。
“店主有喜,今日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