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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云中谁寄锦书来

那小僮拿一柄牛角的梳子,低眉垂首、温顺着打理着瑕那一头如丝如墨的长发,偶尔抬眼,对上铜镜中人若有所思的迷蒙的眼眸,刹那间竟涨红了脸,手抖的险些将梳子掉在地上。那少年王侯不知何时竟悄悄到了身后,拿过小僮手中的梳子,柔柔地梳理瑕的一头乌发,将发挽好,从匣中取出一支碧玉的簪子固定上,镜中的人,顾盼神飞、美目流转、巧笑倩兮,配上淡青的衫说不出的清雅幽香体态风流。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身后的人低吟道。

瑕呆了呆,站起身,未抬步竟一阵眩晕,身后的人顺势扶住,外人看来竞似将他抱着一般,仿佛瑕在主动投怀送抱…

只有他自已对这虚弱的身体实在懊恼!

好在这皮相够辣,堪称美仑美奂,也算稍稍弥补了不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瑕这样想着也不生气了!

他可忘了自已现如今是个纯爷们!你要这倾国倾城、美仑美奂的芙蓉面、玲珑身、风流态有又何用呢!再配上前世那魅惑众生的本能手段,不知要给自己扯上多少风月债,孽海情!

且不说这些!那瑕此时初见了自已一张魅惑众生的绝世容颜倾城之姿,那没全部泯灭的女儿心性瞬间激活了,兀自喜之不尽,颜色上便带了一抹神采,那久病苍白清瘦的容颜也有了几分熠熠的光辉,转头对着身后那人展颜一笑,道:“我饿了!”身后那人如痴如醉半天方回过神来,将早膳传至外间,俩人对坐共食。

内室自有一个年长的内侍指挥一群人开窗、透气、洒扫房间、换被褥……虽仆婢往来穿梭,却有条不紊、鸦雀无声!

因在病中,膳食清减,仍是清粥小菜,配素淡糕饼,佐果蔬馔品,精致美味,那人不是病号却和瑕食同样饮食,说是同食,那人只象征性地尝了两口,便停著,静静地看着瑕,给他布菜、添饭,发呆,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良好教养!

瑕亦不去理会。自顾埋首用餐。餐后,那小丫头早捧了一盅子药进来,伺候着用完药。那人传进太医,一个清瘦白皙的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太医进来请安、见礼。不是上次那个,似乎是个副手,衣袍的颜色、质地显然不比上次那太医的华贵。

屏退了众人,太医将瑕细细诊治一番,将身上的伤处的纱布拆除了,几处外伤已开始愈合,那人将伤口敷上一层药膏,那药抹在肩上,臂上,腿上的伤处,轻轻晕开,淡淡的绿色,微微的苦味,如润肤霜一般被吸收到皮肤里,只在洁白干净、柔软的白色棉布的里衣上留下一个淡淡的青色的印迹,瑕此刻才注意到衣里上别处也有些淡淡的药迹,大约是看出了他的讶异,太医和霭地解释道“公子的伤本该用棉布包扎的,但天气炎热,用布裹上反而容易化脓,又怕会捂出痱子!故而伤的重的地方包扎过,略轻些的,晾着可好的快些!今各处都不必再包起来了,公子起卧间务必当心些。”向太医道过谢,太医告退,那人吩时门外的人将太医送了出去,将瑕扶到榻上。

瑕打算将自己的人叫来先盘问一番,早晚要见面,一直不闻不问,不仅自己有诸多不便,更易惹人疑心!以自己的审时度势、察颜观色,盘诘刺探的本事,不信套不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必要时还可以用自己屡试不爽读心术,当然还有催眠术可用,只是不确定这时不时失控、不由自己完全掌控的身体,会不会有用。

此时也顾不得了!谅那几个小小奴才、区区古人还不是自己的对手!

不想再在床榻上呆着,那人便吩咐下人们在屋外宽阔的长廊上,支好一张软榻,瑕还没来得起身,那人一个横抱,在他还未及抗议时,已经被安置在柔软、凉爽、舒适的竹榻上。

整整衣袍,瑕正欲开口让那人将自己的随侍带上来,就见先前那内侍急急地进了小院,附耳低语几句,那人对瑕告罪一声,说外面有事须出去一趟,便匆匆出去了!

瑕亦无法!

自己又不便对一院侍卫们发号施令,只好歪在榻上眯眼假寐。

上午服侍的四人大约是派来专门侍候他的,一个年纪稍长的显然是个管事的,领着几个小的,穿着一色一样的青色的内侍服侍,张罗着将小几、点心、茶水放置在竹榻边上,又将一条薄薄的毯子给瑕搭在身上,便安排其余几个立在不远不近的廊下伺候着。

出于习惯和本能,瑕留心将院中岗哨摸了个清楚,各处暗哨、隐卫也了然于心,只是暂时还摸不清这些隐卫的功夫高下,这些以他原来的身手不出房门就能打探清楚。

查探完毕,太阳已升的老高了,瑕尚不清楚这里的作息时间和生活规律,也不知该怎样看时间,估计大约有上午十点、十一点左右,瑕想到楼下走走,打探一些周边的情况,才刚起身,便扯痛了伤处,这身子简直是“癞蛤蟆被牛踏了一蹄子---浑身都是毛病”!

无奈,只好回到竹榻上,虚弱的身子竟微微见汗。瑕将这套不属于自己的、不熟悉的衣服研究了一番,便从衣袖的暗袋里摸出一方精美的锦帕,拭拭额上的汗,意外地发现那帕子上竟有字,他想起这个时代是没有纸张的,这帛上习字是只有达官贵人才用的起的。

展开细看,弯弯曲曲的笔画,是一种不大常见的文字,幸好,前世里出于打探情报需要,他也曾琢磨过这种古老的弯弯曲曲的文字,根据象形、会意、形声的造字方法,连蒙带猜,他认出这似乎是一封写给瑕的,也就是现在的他自己的信!

“瑕,北宫、齐氏将有事于社稷,请速来一叙!”信的落款是絷!似乎写的匆忙,落款处并没有日期。圆润的古文字犹如画画一般,不是墨黑色,淡淡的朱色似一抹殷殷的血,透出一缕紧迫、危险的讯息!

瑕想到一句:云中谁寄锦书来。这大约就是那锦书了,

不过他还真不知道这锦书是谁寄来的!

瑕是接到信去赴约的路上遇袭的吗?这个絷是谁?能如此机密、紧迫地给瑕写求救信,可见瑕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个絷是已经遇害了,还是仍处在危险之中呢?他又在哪里呢!?

想到这瑕一阵烦躁不安!打算将身边人传上来问问情况。

“来人!”廊下木桩一样立着的一个侍卫一顿,尚未过来,服侍瑕的四个人里年稍长的一溜小跑,飞快地过来躬身道:“公子有何吩咐?”瑕想了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奴才叫做弈。因家住在邵阳,侯爷赐奴才姓邵。”

“邵弈啊,好名字。”

“谢公子夸奖。”

“你家侯爷何时回来?”

那人听此一问,略顿了一顿道:“奴才不知!”

瑕知道自己这话是白问了,主子去哪里、做什么、几时回来,做下人的哪里会知道!又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回公子的话。这里是会盟台,是大王的寝宫。”“大王的寝宫?”“是。公子来时浑身的血,受了极重的伤,侯爷怕别处不周到,就吩咐将公子安置在自己的寝宫。”

大王的寝宫?就是侯爷的寝宫,这年轻的侯爷是哪国的大王呢?“为何有称大王的有称侯爷的呢?”“公子有所不知,这旧宫是大王幼时居住的地方,这里的人从大王还是小侯爷时就伺候着的,大王念旧,让这里依旧照以往那样称呼,以示不忘旧祀。楚丘的宫里可是都称大王的。”言语间颇有几分自豪。

瑕准备回房去查点一下自己的东西,看有没有自己要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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