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就在那层薄纱后
这世界没有东西是一成不变的,也没有一种约定可以让幸福永远延续下去。
现在是员工餐厅供应下午茶的时间,我给马春芳打了电话约她在餐厅见面。等我来到餐厅时,她已经在我的老位子上等着我,还帮我叫了一杯我喜欢的清咖啡和一份柠檬慕司。向她致谢后我在她对面坐下。
她看着我的眼光充满疑问和不安:“小天的治疗怎么样了?”
“只能说有进展。因为有很多疑问,所以想找你探讨一下。”我谨慎地道,然后从文件夹里取出电脑打印出的小天的蜡笔画,“这是小天在他的梦境中画的画,被我拷了出来,我认为里面隐藏着一些东西,如果我们把这些画的像征意义弄清楚了,对挖掘小天自闭的根源有很大帮助。”
她哦了一声,默默地听我说。
我把那几幅画按着我的推想理了一下先后顺序:
第一幅是快乐的的国王、王后、王子一家手牵手的画。
“在儿童的心里,国王在这里通常代表的是他的父亲,而王后则是他的母亲,王子显然是代表他自己。这幅画应该是说,他的一家原来过得很幸福。”
我把第二幅画展示给马春芳看,这幅是画着国王和女巫的那张:“女巫在儿童的心里一般是负面的充满敌对的人物,这里的女巫应该是代表着你丈夫的那位秘书。”我看了看她,她似乎并没有流露出反感不悦的神色,我继续道:“我想,这可能意味着小天知道你的丈夫和女秘书的关系。”她又是木然地哦了一声。我忽然问道:“那你之前知不知道呢?”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知道。那段时间我刚升为主任医师,医院的工作很忙,还有正忙着我的博士论文答辩,根本没空去关心那些。”
“真的吗?”我注视着她,看着她一脸急于辩解的神情。似乎是说的真话,可是小天的梦境中,马春芳在楼梯口专注地盯着长廊尽头的卧室门口的情形仍历历在目。她是想掩盖什么吧。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凶案模拟的场景:马春芳意外地撞见正约会偷情的丈夫,愤怒下用那双纤细优雅的握惯手术刀的手操着菜刀冲进卧室里一阵乱砍……“呃——”我被自己的想像给吓了一跳。
她显然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杏目圆睁,有些愠怒地瞪着我:“我知道你在猜测是不是我因为无法容忍小天父亲的背叛而杀了他。可是我知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情?你以为新加坡的警察是做什么的?再说,我会很冷静地与他处理此事,对我而言,医生的职责和我的病人才是首要的。”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可没有那样想,我又不想去和警察抢饭碗。和你一样,我只关心我的病人。我们继续。”我指着画上那把刀,有些迟疑:“这把刀在这里表示的含意很模糊。是国王让女巫用刀去做某件事情吗?可是图上两人之间被涂掉的人又是谁呢?”我边思考边自言自语道,“也许我该去找个痕迹分析专家来还原这幅图。”我丝毫没有注意到马春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我又自顾自地拿出那张画着王子坐在污渍中的画:“这幅画很值得推敲,王子……”马春芳已经站了起来,声音显得很疲惫:“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得回家休息一下,我们下回再讨论这些画,好吗?”
“呃?你不舒服?”我有些茫然地点点头:“好的,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她点点头,近似于小跑地离开了餐厅。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马春芳仓促离去的背影,她肯定隐瞒了一些至关重要的情况。会是什么信息呢?我随意翻弄着拿出来的几幅画,最后目光落在国王和女巫之间的黑影上。
我在办公室里焦急地等着市公安局的痕迹分析专家大刘,跟他约好了的下午两点半见,怎么都三点过了还没有到。也许是他临时有什么事吧。我拨通了他的办公室电话,一个有些略带哭腔的女声传出来:“你找谁?”
“大刘在么?我是省医院的张放张医生,跟他约了两点半见面,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他人影……”
“他——他在去给你送资料的路上出车祸了,现在正在脑外伤医院急救呢!”
大刘是我过去在一件与某位病人相关的刑事案件中结识的好友,听到他为了给我送资料居然出了车祸,心急如焚。
“今天下午的预约诊疗全部取消!”我对苏护士扔下一句话,就匆匆奔出了诊室。
当我驾车赶到大刘所在的脑外伤医院时,几个大刘的警察同事正在手术急救室外焦急地等着手术结束,其中一个是以前曾见过几次面的李警官。我忙上前去打探情况:“大刘情况怎么样?他不是一向只坐公交车,不开车的么?怎么会出车祸呢?”
李警官见是我,道:“张医生,你来了?大刘是在解放路路口过街时,被一辆突然变道右转的白色小车撞倒的,伤了头部,正在动手术。”
解放路并不是从市公安局到省医院的必经之路,大刘怎么会在那里,还被车撞了?我有些疑惑:“大刘要来找我,怎么会到解放路去?那肇事车司机呢?”我四处环顾,没见到有像是犯了事儿的主儿。
李警官显得特别气愤:“那司机居然撞倒大刘后就一轰油门跑了。现场目击者只看清是个女的开的车。”
“出事路口应该是有天网监控摄像头的。她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我安慰道。
另外一名警官听了,接道:“我们已派了一个伙计跟出勤的交警到天网中心去查监控录像了。应该过一会儿就会有消息过来……”正说着,李警官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忙拿出手机放到了耳边。我发现他的双眉渐渐纠结起来,“妈的,这丫的肇事车居然挂的是假牌照!就跟事先知道自己要犯事儿一样!”
我听到这里,心中升起一片疑云:“对了,大刘给我送的那份资料呢?还在他身边吗?”
“什么资料?大刘被送到医院时身边什么东西都没有。”李警官也觉察出了点什么。
我忙解释:“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是一幅经过涂抹的儿童画,我请大刘这位痕迹专家帮我复原来着。”
他边思索边道:“听上去确实不算是什么太重要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人冲一幅儿童画来制造一起交通肇事案吧。也许是医院的急救人员忙乱中把大刘的公文包拉在事故现场了。”
我心中的疑云并没有消散,但一切都只是怀疑,没有证据的我不能随意开口。抬头看看手术室门上闪烁着的“手术进行中”的提示灯,我叹口气:“希望大刘的伤情不太严重,毕竟他是因为给我送资料才出的门。”
在我们的焦急等待中,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出来了:“病人的头部外伤不算严重,创口已缝合处理了,左腿腓骨骨折也已经处理了。但有颅外皮下血肿,伴轻度脑震荡,还需要住院观察治疗,可能要较长时间才能完全恢复。”说话间护士已把大刘推了出来,他还在麻醉的作用下昏睡着。
看到大刘的情况稳定,我稍为放下心来,我向李警官他们告辞,说是过两天再来看他。
我回到省医院我的办公室,刚在椅子上坐下就拿起我放在桌上的小天那几幅画皱眉翻看起来。小苏看见我的脸色不太好,硬把一肚子的疑问憋了回去,继续在电脑前整理她的病历资料。
我的目光又落在了国王和女巫之间的黑影上。这个黑影会是象征着那个人么?如果是,那大刘的车祸与她有关系么?我忽然想到一点,便问小苏:“小苏,我和大刘约了今天下午见面的事你告诉过其他人吗?”
小苏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想了想才回答:“没给别人说过啊。”她的目光落在了桌角的工作日志本上,上面是她记下的我每天的一些工作预约安排,“这两天除了病人,就只有马医生昨天中午来找过您。您当时出去吃饭了,她跟我交流了一下关于小天的治疗情况就离开了。也许她无意中翻看了您的工作安排?”
我略略点头恩了一声。
所有的怀疑在我心里渐渐拼缀成形。但我不是警察,我只是一个医生,我的职责是治病救人。我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将小天这个可怜的孩子从那心灵的自我禁锢中拯救出来。
“小苏,你先准备一下,明天我要对小天再进行一次D。T。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