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殿布置精致而典雅,大都是小叶紫檀的家具,案几上没有放置用来熏香的铜兽,而是搁着一些时鲜瓜果,发出阵阵诱人的清香。
杜芷嫣闻到的是果香,而紧挨着她的高靖夜闻到的却是杜芷嫣发丝间若有若无的馥郁味道。这是唯有世家贵女才会用的香露,一滴一金,价格不菲。很有些不同寻常,高靖夜对杜芷嫣的身份起了疑心。
初遇是月下邂逅的贪玩宫女,此刻变做率真贪吃的村姑,若说是巧合真有些令人难以相信。高靖夜自来是个多疑多思的人物,怀疑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操控。
可即便心生戒备,也不会减少他拈花惹草的兴致,星辰般明亮的眼睛餍足得看着杜芷嫣的一颦一蹙。
侍女端着食盒依次进来,将碗碟在桌上摆开。玉盘珍羞,酒泛金波,勾起了杜芷嫣肚中的馋虫。她也不矫揉造作,落落大方得在南窗底下落座用饭。
“好了,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服侍,上齐菜就可以出去了。”高靖夜把人都支使出去,东配殿中只剩了他们两个。
和风吹卷着殿中的素幔轻纱,一枝凝露的白玉兰伸进未阖的镂空雕花南窗,轻轻摇曳,宛若杜芷嫣髻角的珠玉。
上回月色朦胧凄迷,高靖夜都没有好好得打量她,如今有此良机怎还能好生错过?他未动碗筷,好整以暇得端凝着眼前的美景。
杜芷嫣黑漆漆的头发如墨缎一般,瓷白的小脸有些孩子气,贪吃的模样一点也不淑女,不过也不难看,青葱般白玉纤指握着金箸,水色潋滟的红唇令人欲一亲芳泽。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尚未完全张开,身量娇小,特别是胸前不够饱满,肯定不够他一手盈握。他这样不堪得想,也没觉着不好意思,倒是有些怪罪杜芷嫣没把自己长好,目光拐了她一眼。
他本能得给杜芷嫣敲上了自己的印章,认定是属于自己的跑不了。
“多吃点木瓜。那份蛋皮牛乳你也吃了吧。”木瓜牛乳啥作用,他就不明说了。
别人是吃几口就饱,杜芷嫣是吃饱了还能再吃几口,她大快朵颐都顾不上回应高靖夜的话,末了方才含糊不清得道:“这份盐水鸡腌过了时,若是早些拿出来我还能多吃两筷。这酥香蛋羹上要是配些新鲜的笋干,味道会更鲜美,这……”
论吃,杜芷嫣可是行家,说得正兴起的时候突然被高靖夜一把揽过腰,惊愕得声音都变了调,成了一声婉转入骨的娇吟。杜芷嫣清楚的感受到一只指骨明晰的手扣在自己的腰肢上,还上下其手了一番。
她纤楚的眉皱起,若非看高靖夜面若冠玉,貌塞敷粉何郎,瞧着是个谦和温润的君子,否则此刻早就热辣辣的一耳光扇过去了。即便没有动手,杜芷嫣的脸色也不是那么好看了,凤目微微挑起,眉似弯刀一勾,抬眸对上高靖夜略带嗤嗤笑意的眼睛。
高靖夜没有收手,声线清越得问,“告诉我,你叫什么?”触手绵若春水,他怎么舍得放开。
杜芷嫣一声不吭,一眨不眨得望着他,随即冷哼一声,拂袖就要走。猝不及防,高靖夜扯住了她飘逸的衣带,威胁似得往回拉了拉。杜芷嫣慌忙出手制止,抬起头来时,泫然欲滴。
她羞赧得满脸通红,没想到这个衣冠楚楚的男子心眼这么坏,纵然不是小鸟依人般逆来顺受之辈,她也绝非豁得出去不顾仪容破口大骂之妇。高靖夜便是看出了她身轻体软易扑倒,声娇话柔好拐骗的心性而肆无忌惮。
“我要报官!”绞尽了脑汁,杜芷嫣也只有想出了这点为自己伸张正义的法子。高靖夜忍俊不禁,面容逼近她,“我比官还顶用,你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我!”声音醇厚而透着蛊惑的意味,杜芷嫣不知怎的气血都往脑门上涌,弄得她心慌意乱。
气氛古怪而暧昧不清时,有一个蓝衣侍者登堂入室端上一碟点心,也不管来的是不是时候,不顾高靖夜阴沉的脸,朝杜芷嫣不怀好意得道,“姑娘,这是公子的叔叔特地命厨房为您做的,你可得细细品尝。”
阴声阴气得说完,蓝衣侍者就躬身退下了,高靖夜的眼神已经要杀人。
这蓝衣侍者乃是礼亲王府总管,他会出现在这里,说明礼亲王也来了。
礼亲王高玉乃是高靖夜平生最讨厌之人,不是因为他意图不轨或者行为卑劣,单纯的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皇叔,每次都老气横秋得训诫自己,把自己数落得跟他儿子似的。像高靖夜那样骄傲自负的人,怎么忍受得了别人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是以什么时候跟礼亲王秋后算总账,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可怜那位一厢情愿的礼亲王一直错以为自己甚得这位侄儿的心意,真是怨念!
望着那点着殷红胭脂的香软白面团,高靖夜风情月意的心情完全被破坏,松开杜芷嫣,冷声告诫道:“别吃。”
这精致的点心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源自隔海相望的瀛月王朝,名唤雪媚娘,做法并不复杂,然而品相太过邪恶,令人想入非非。这******还真是那位风流成性的老王爷的做派,高靖夜气得哑口无言。
杜芷嫣没见过这种东西,也没想太多,单听着他这样命令的口吻,执拗脾气就上来了,拿起一个一口吞了。
叫她别吃别吃还吃这般不听话!高靖夜气得牙根痒痒的,很想把这不知好歹的小丫头按墙上教训一顿。然还未等他有所动作,杜芷嫣突然身子一软,人事不知得倒进了他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让人措手不及,高靖夜目瞪口呆,礼亲王高玉此刻却得意洋洋地走进来,美人绘扇子轻摇,“侄儿,叔叔看你对这姑娘起了心思,特地帮你在点心中掺了迷药。时不我待,你可得抓紧啊。啊哈,叔叔待你是不是很好呀?”
高玉惹风情的桃花眼睃着高靖夜,当真以为他是高兴的。
手指一根一根得捏紧,握成了一个拳头,高靖夜下颌紧紧的,怒极反笑,“皇叔这手法老练的,看来京城中的几大采花案都有眉目了。我明儿就上奏父皇命刑部了结公案!”
“啊呀,侄儿你可以这样污蔑叔叔?我这也是为你着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姑娘不喜欢你。”高玉用扇子敲着手掌,叹息着说,“如果你像叔叔这样英俊潇洒的话,骗小姑娘完全可以靠长相,然而照目前来看,你只能靠下药。”
****个仙人板板的,老子明明比你帅多了!高靖夜懒得再跟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老男人说话,一把抱起杜芷嫣就走,心里还介怀着他那句——那姑娘不喜欢你。
说出去的话还可以收回去吗?如果可以,高靖夜一定不择手段得将礼亲王诛杀在说话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