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的好友得知失去挚爱后那空洞无比的双眼,仿佛世界坍塌,竟让卡宝一时间感到不知所措,心也开始揪得紧,飞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想给他力量和温暖,轻声道:“你……没事吧?”
焰阳牵强一笑,摇了摇头,沙哑着嗓子说道:“我没事。”
回头的那一瞬间,他发现了风子天不断向这里试探的视线,似在纠结,在原地踌躇不前。眼尖的焰阳看见正在他手臂上闪着金光的灵痕,对着卡宝欣慰一笑,这次他是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他,便是你要找的宿主吧?竟拥有着亘古神花,本性不贪不恶,不过就是有点傻里傻气的,卡宝,真的是恭喜你了。”
卡宝也回之一笑,朝风子天看去,说道:“是啊,我这后半生可就要交到这傻小子身上了,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还会犹豫是不是太冲动,但容不得我们后悔,因为有些事早就已经是命中注定了不是吗?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唯一能做的只有义无反顾的走下去,没有选择。”
四目相对,焰阳能感受到卡宝眼中的深远和话中所指,一颗浮沉的心终是平定下来,但却是再也回不到原位。
远处的风子天不懂他们相继投来的视线,然后却又都相顾无言,低垂眼眉。在他发呆的空隙,焰阳已朝他慢步走来。风子天略带无措的看着他,虽然此刻他的面色已有所好转,却仍透着一抹很深的苍白与疲倦。一旁的白青衣则是紧盯着焰阳不放,看不透他的来意,更读不懂他的心思,便不由警惕起来,上前挡住风子天,不断向后退着,背后的手护在他的身前生生将两人阻隔。
焰阳似乎读懂了他那莫名的敌意,似无辜的耸了耸肩,笑着对白青衣说道:“放心,我没有敌意的,你也看见了我现在连攻击的能力也没了,我只是想和他单独谈一谈而已。”
风子天也拍了拍白青衣那护在他身前的手,示意没事,又说道:“青衣,你就放心吧,他不会伤害我的,我很快就回来的。”
白青衣虽还有迟疑,但却是再没阻拦,轻声对他说了句“小心为上”后,便退到另一边。
风子天和焰阳来到客栈门外,焰阳先是端详了一会眼前这还未长开来的稚嫩少年,继而说道:“你就是新一任的护灵使者,卡宝的宿主吧。”
风子天点点头,认真却又有点紧张地回答道:“是,是的,我就是新一任的护灵使者风子天。”
“姓风啊……倒是挺新鲜的”焰阳嘴中念念有词,惹得风子天一阵莫名其妙,“呃……我的意思是你小小年纪就担着这么大的任务,肯定不容易吧。”
风子天摇摇头,说道:“卡宝说他会帮我的,凡事都有他在我不用担心,而且就算不为了卡宝,我也会努力修炼,拼尽全力,所以我不怕。”
焰阳一笑,看着他那满脸的坚定,不禁想起千年前自己与卡宝相遇之时,好像也露出过这种表情吧,轻声说道:“卡宝真的是一个能让人信任安心的存在……”
风子天一愣,然后似是赞同地点点头。
焰阳一笑,便从衣袖中掏出一条纯白的细绳递给风子天,说道:“这是湘雪绳,你要是碰上什么麻烦需要我帮助的时候,就将它放到水里,我便会出现,算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但你放进水里了我也未必会出现,因为我平时很忙的,所以没事别乱叫我。”
“啊?”
风子天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过他这呆愣的表情却是逗笑了焰阳,他说道:“我骗你的,果然是傻里傻气的。你放心吧,只要是你有需要我便会赶到,卡宝好不容易才骗到手的护灵使者我不好好罩着怎么行。虽然我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但似乎已经没人可以再麻烦我了,所以一定要记得找我啊……”
说到这焰阳的双眸不禁又暗淡几分,风子天不知该从何安慰,一脸无措。
看到对方因自己而变得无比纠结,焰阳不禁觉得好笑,却止不住心暖,说道:“呀,你是不打算接吗?我手一直伸着很累的好吗?”
风子天一脸懵圈地接过那条绳子,心里不明眼前这人为何情绪能转变如此之快,待他反应过来准备答谢之时,却发现焰阳早已不在。
“我先走了,告诉卡宝,我会好好的。”
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望着拂晓的空中划过一道光影,卡宝会心一笑,却免不了伤感,在这之后的千年,他又要变回一个人的孤寂落寞了吧……
当他看见拿着焰阳送的湘雪绳进来的风子天时,卡宝这才回神,飞到他身边,嘱咐他将湘雪绳绑在手上,务必小心对待后,便无声离开。
风子天笨拙地系着湘雪绳,却每每在将要扣上之时绳子突然松落,连续失败好几次后,他也不免急躁起来。突然,手腕处传来一阵冰凉,他低头,才发现是白青衣正在为他系着绳子,完毕后,还不忘揉揉他的头,风子天不禁呆住,果然还是他太傻了吗?
白青衣出神地望着他,不知在思索些什么。风子天发现他的异样,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他抢先一步:“这是他送给你的吧,好好留着,以后对你会有用的。”
不知道为什么,风子天感觉今天白青衣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就像是百感交集的那程度,他不断骗自己说是错觉,但却掩盖不住不似以往那般轻松的事实,他忍不住出声问道:“青衣,你没事吧?是不是因为救了我才……”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你别想多了。”白青衣连忙打断了风子天的话,“多亏了易前辈我们俩才得以幸免,你以后做事要谨慎一些,不要再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豁出命,这不值得,还要记住,千万别再相信任何人了……我先上楼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便转身上楼,那句未说完的“包括我也一样”零落在风中,却未传入风子天的耳中。
风子天知道他中间还省略了一段话,但他却还是忍住不去细听,他知道青衣也有自己不想被人听见的话,也有说不出口的秘密,而他又何尝不是呢?所以他没资格去责备与询问,但心还是压抑的难受,又或者是莫名的恐惧?
一旁的易掌柜很有眼力价的感受到这气氛的微妙,但也不言表,他认为白青衣成不了威胁风子天的存在。他视线下移,发现了风子天手上的湘雪绳正闪着异彩,便说道:“风兄弟,可否将你手上的那条绳子借老朽一看?”
风子天咽了咽口水,老实说他还是没勇气面对这张脸,但碍于先前的救命之恩,他还是很听话的把手伸到他面前:“您是前辈,又救过青衣和我,所以您以后叫我子天就好了。”
为了不与之对视,风子天紧闭着眼,他并未发现手中的湘雪绳的异常与易掌柜愈发深邃的眼神。
此刻的湘雪绳正在风子天的手腕上发光发烫。这湘雪绳乃是以神池之水浸育百年而成的,唯有拥有神之血统的人才能引得它共鸣如此,莫非……应该不是,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都给他撞上了,或许是因为他身上的那股力量在作祟吧,谁能保证千年过去了这只有百年历程的湘雪绳不会失误?不过,藏在这小子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大了……
易掌柜轻放下风子天的手腕,风子天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不过当他发现易掌柜对他不明觉厉地一笑时,他的头皮便是一阵发麻。他的心里有一丝害怕与疑惑,特别是当易掌柜握住他的手腕时,他竟发觉他的手不似他的脸一般粗糙奇怪,相反却是光滑细嫩。
风子天的嘴角一阵抽搐,又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忘记移开视线。易掌柜双眼一眨,风子天竟看见他的眼球深陷,一股血波覆在之前,仿佛再多眨一眼,那血便会溅人一脸。风子天赶忙别开脸,惹得易掌柜大笑出声。
朱飞星终于是看不下去了,轻撞了一下易掌柜的手臂,抱怨道:“爷爷,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孙子我拥有着强大的心脏,就你画的这张的脸不呆在房里整天出来瞎晃干什么?要是你真觉得无聊的话,就数你那几个破钱去,看你把小弟给吓的!”
画的?风子天不明白其中的奥秘,低头拉了拉朱飞星的衣角,心有余悸的问道:“飞星哥,你会像你爷爷一样变脸吗?”
“哈哈!变脸一词用在他身上还真是太小看他了……我对这方面只能说是略懂皮毛,和他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但小弟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像他那样出来乱吓人的!”朱飞星骚着鼻说道。
风子天与朱飞星一道上楼,他其实很好奇会不会他们一家都是如此,便问道:“飞星哥,你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也很厉害啊?”
朱飞星愣在原地,身体明显一顿,像是被提起不愿面对的往事一般,别过了脸,却又在顷刻间恢复过来,说道:“他们啊,从我一出生就再也没见过他们,我爷爷也不愿和我多说,他只对我说我妈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爸爸把我扔给他养,再后来也不知所踪……”
于是沉默加上沉默更尴尬,风子天感同身受,却又不该如何安慰,毕竟朱飞星的伤他从未亲身受过,至少他的童年还是有妈妈和青衣陪伴,虽然现在下落不明,但生死也未定,对于这件事,风子天也还只是个局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安慰他呢?
他,是不是又做了不好的事了?
风子天低下了头,风子天向他迎面走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说道:“小弟,你可是第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又是第一个叫我飞星哥的人,所以你得做我一辈子的朋友才行,要不然这些事给传出去,我就真的要去变脸了!”
看着朱飞星又恢复到先前大大咧咧的模式,风子天也不顾脖子上的火辣,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意味深长地一笑。
走进房间后,风子天一股脑地扑到床上,一夜没睡的他不知在外面打了多少个哈欠,此刻巨大的困意正向他袭来。风子天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轻声嘀咕道:“卡宝,你说那些人为什么要抓焰阳啊?”
不似往常,卡宝这次没有立马回答也没有来到他身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那些人,其实是神灵殿的暗法师。”
“什么?!那些人是神灵殿的!”风子天瞬间从床上坐起,眯着眼,又马上倒下去,“切,神灵殿的人果然是吃饱了没事干,只知道到处惹事,到底烦不烦啊!果然,没一个是好人……”
“也不尽然,从暗法师假扮光法师来看,他们为了要执行这次可谓是耍尽心思。”
风子天将头深埋进枕头中,不耐烦地挠了挠头:“我管他们是不是假扮的,反正我就是讨厌他们全部的人,最好下次不要让我碰到!”
不一会儿,风子天又重新翻了个身,却还是把枕头放在脸上对着天花板,说道:“那他们这次要执行的行动是什么?”
“炼灵行动。”卡宝不禁加重了语气。
“哦。”风子天应了一声,过了好久又继续说道,“那是什么?”
卡宝从未想过与风子天对话会像现在这样心累,大概是一夜没睡的缘故吧,他的话中没有包含任何情感起伏,平淡过冷。但卡宝仍是耐心为他解释:“炼灵行动是神灵殿的暗法师谋划已久的行动。他们迟迟找不到天灵水,便开始着手准备第二手计划。于是他们开始对这大陆上的所有生物做了调查,研制出一种提炼出元素的灵术,接着便展开了行动。焰阳身上有至纯的水元素,与天灵水十分相似,所以便成了他们捕猎的首要目标。我猜这黑白双方大概已撕破了脸,但很明显,光法师还是占主导地位,暗法师他们也只能在背后搞点小动作。”
“最好永远别复合。”风子天将脸上的枕头一把扔出,双手交叉枕在头下,看着破晓的天空,眼皮打架着:“卡宝,焰阳也是灵宠吧,那为什么他会变形成人啊?”
“这很简单,灵宠进阶时会破‘幻’,这便是一个可以修炼成人的时机。灵宠这一生会有三次这样的机会,如果都选择放弃,那么只有等迈入神阶成为神宠后,用神之力冲破这‘幻印’才可。”
“嗯。”风子天似醒非醒地答道,“那你呢?你也可以修炼成人吗?”
“应该可以吧,大你也知道我们世代相传的血统中并没有哪一位木灵神有修炼成人形的经验,大概是因为没有碰到合适的契机吧,而且是不是人对于我们来说意义不太大,我还是享受现在不被人发现,却又能窥探一切的感觉。”
“不过我好想看你变成人的样子,这样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和你说话,和你做朋友了,也不用每次都要看别人像见到神经病一样的眼神了,而且这样感觉对青衣的歉意也能少掉一点点……”
卡宝沉默不语。
“不过卡宝,你是怎么知道神灵殿这个炼灵计划的?而且还有那么多细节……”风子天闭着眼,低喃道。
“炼灵计划其实神灵殿在千年前便已在计划,所以我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而且他们的行动我自有办法知道整个脉络,这世上没有我不知道的,只有我不想知道的,我可是掌握着这大陆上的信息网的。”卡宝略带得意地说道。
“嗯……真厉害……”
风子天也不愿再多做反应,卡宝也没了过多的动作,他现在只感觉心真的好累,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