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风子天冷汗涔涔,面容有些惊愕,下意识地唤道,在还未看清白青衣的脸时,便被另一种力道退推出几米之外。
当那支箭刺穿白青衣衣衫之时,一只苍老的手轻而易举的握住了那欲穿心的冷箭,折断在地。
风子天吃痛的捂住头,看着身旁的卡宝,便已猜出是谁救了自己。
“喂!风子天。你这次是怎么回事,是想打肿脸充胖子吗?!你几斤几两我还会不知道,你要是想死我不拦着,但千万不要拉上我为你料理后事!”卡宝怒气冲冲地瞪着风子天说道
“对不起……”风子天低着头,闷闷憋出这三个字。
“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最懦弱最无用了。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现在你最对不起的就是你自己了!你要知道,你不欠任何人,你更不需要为任何人豁出性命,所以别把自己的命不当命!”说完,卡宝便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这次真的是他太冲动了,但他只不过是想帮卡宝,帮他的朋友,他从未想过会变成这样,可是他真的没欠任何人吗?
风子天沉思,不过青衣呢?他猛然抬头,焦急地四处张望,当视线对焦清晰,发现前人正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时,他终于松了口气。而刚才那两个白衣人已是躺在角落里没了生息,脖上的血痕毫不保留的显示了他们已死的事实。
当风子天看见那熟悉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恐怖时,他不免心一惊,暗自吞了吞口水。
“小子,好好看着老夫我是怎么收拾你们惹出来的烂摊子!”易掌柜伫立在他面前,傲视一切般的开口。
一团紫烟冉冉升起,瞬间笼罩整间酒馆。火光乍现,迎面吹来的风中潜藏着淡淡血腥味,携带着张张阴黄的道符打在众人脸上。又在眨眼刹那间,这间酒馆的每一处都堆满了阴森森的白骨骷髅,房顶上则是挂上了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他们脸上更是都挂上了如易掌柜此刻堪比鬼魅的笑容。就在这一瞬,紫,黄,白,红这原本毫无关联的四种颜色,此刻却构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下一刻,只见易掌柜手执青白羽扇腾空而起,无数条挂着骷髅的血痕向那五芒星阵袭去,空气中蔓延的血腥味让在场的人无不有恶心作呕的感觉。刹那间,黑光与紫光碰撞出火光,把原本寂静和谐的酒馆生生分割成两个水火不相容的空间。
易掌柜向朱飞星打了个眼神,正一脸嫌弃捂住口鼻的朱飞星马上会意,但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真是有够恶的,每次用这招都不想想别人的感受,就连这放出来的血也跟那死老头一样讨厌,太臭了!”
激战中的易掌柜眼皮·一跳,好像有人在骂他?一定是朱飞星那个臭小子!
朱飞星手中拿着和易掌柜如出一辙的木扇,翻转,飞速急转,向那两个正专心念咒的白衣人飞去。
身后气流不断袭来,两个白衣人对视一眼迅速避过,嘴上仍没有停下动作。
“不错嘛,有点意思……”朱飞星略带玩味的看着两人一脸嚣张地看着自己,然后下一秒便惊愕的捂住手臂,低吼哀鸣着,脸上尽显狰狞,艰难喘息,“不过……忘了告诉你们,躲过我的木扇可不代表着不会中招哦……”
朱飞星不以为然的一笑,指尖轻挥,眨眼间那两个白衣人便毫无预兆的相继倒地,在最后一秒,他们只看见无数尖刺在他们眼前汇聚成一道白影,带着狠绝阴戾的气息。
五芒星阵随着那两个白衣人的死亡也随即消失,看着对面了无生息的尸体倒在血泊里,脖间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流着,朱飞星眼都没眨,只是弹了弹木扇上耸立的无数根银针上的血迹,吹了口气,不漏痕迹的一笑,嫌弃地看向他们说道:“你们的血可真是脏了我的宝贝扇子……要是有来世,投胎做个好人吧,别再去跟着那些人为虎作伥,也免受这死的面目全非的苦……”
说完,朱飞星便默然退到一旁。
一旁的风子天读不懂说那番话时朱飞星的眼神,从万般嫌弃到最后竟演变成了同情怜悯,还带着一声叹息,他总感觉这之中一定有故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刚才与那两个白衣人对战时的笑容竟真的与易掌柜有几分相像,他们也不是不想爷孙俩嘛,至少那笑都带着轻蔑傲气,还透着深不可测,让人把握不住脉络。
看着自己带出的手下相继毙命,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就这么毁于一旦,那白衣头领还在笑着,有些凄凉,有些伤感,那些无法言表的情感只能吞吐进心中,正如那时的自己软弱无能,将宝贵的一切亲自葬送失去,如今怕是真的再寻不回了吧。易掌柜步步紧逼,他没有丝毫退步,就这么呆呆站在原地,任冰冷的羽扇架在他的脖上,那之中隐藏的利刃慢慢刺穿他的血管,没有一丝言语。
易掌柜回头看了一眼正双手撑地,脸色苍白的焰阳,说道:“你不是想杀他吗?我帮你。”
说着,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血,顺着他的脖子滴下,溅起一阵血花。
“住手!”焰阳艰难地握剑站起,一步一步走向他,“我还有事问他。”
易掌柜双手一摊,从他们俩之间退了出来。
白衣头领冷笑地看着迎面走来的焰阳,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领,怒吼道:“宫夜明,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莫忧吗?!那为什么你最后你要这么对她?!你说话啊!!!”
“那你呢?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说出这番话。他是你的妻子,你却不能护她周全,任由她遭受你族人的非议排挤,你总是对她不温不热的,一年之中她又能见到你几次,你扪心自问,你确定你这是在爱她吗?你知道她独守着空房暗自抹泪过多少次吗?!你知道她被你的那些族人故意捉弄困在禁地中多少次吗?!”说到这,宫夜明终于被触动到了那一根隐藏至深的心弦,情绪出现了波动,“我说过我会祝福你们,所以我躲在无人的阴暗角落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护着她,如果不是我她不知道要被你的族人玩死多少回,你知道我看到那些我的心有多痛吗!我真后悔为什么那时不强行将她带走,就如同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她交给你一样!!!”
此话一出焰阳呆愣在原地,他从不知道自己保护莫忧的方式竟会让她受伤流泪,就如同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一心想守护的族人会这么对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他以为她会理解自己,他以为她永远不会离开,他以为他永远不会失去她,原来这一切真的只是他以为……
“你保护不了她,给不了她要的幸福,你做不了的事换我来为她做!我要报复你,让你也尝尝这些年我和她所受的痛苦!而你的那些族人那是他们死有余辜,欺负莫忧的,全部都得死!包括……你。”
两双红眸对持着,却又都不约而同显露悲痛与愤恨。
“这就是你保护她的方式?那我问你,她人呢?现在她人呢?!”焰阳将隐藏在心底的情绪倾泻而出,声音不禁变得哽咽。“宫夜明,你告诉我莫忧到底在哪好不好?你把她还给我好不好?你知道我不能失去她的……”
看着原本高贵的雪之帝王变得如今这般狼狈不堪,宫夜明真的很开心,不过为何嘴角的弧度这么奇怪?为何他会这么心酸?为何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大概是因为那个女人吧……
自始至终能牵动宫夜明心的就只有她莫忧一个啊,其实宫夜明已经失去了筹码,而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想向莫忧证明,他不比焰阳弱,他也能够保护她。
在这场爱情游戏里,没有谁是胜者,他们,满盘皆输……
“焰阳,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至少你能堂堂正正站在莫忧身边,拥有这么好的女孩,而我,只能卑微地跟在她的身后,做着她的影子,追随着她的脚步,却永远触碰不了她。我无数次想带她离开,但她却说你看不到她会担心的。我真的想完全占有她,但我真的不忍毁灭她心里对我仅存的那点好感,我想那个时候她一定恨死我了吧。”
“再后来,我追着她到了悬崖边,她说她愿意拿她这条命为我换得神的宽恕,她说她不后悔这辈子做的所有决定,却唯独后悔爱上了你,然后,我便亲眼看着她跳下悬崖,你知道的我的控制远不如她……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吧,知道她心里有我,但那也是我最绝望的时候,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强了,却眼睁睁地看着失去她,束手无策,想来我确实也没有什么资格说你,这世上比你更该死的应该是我啊……”
宫夜明将全身灵力汇集于手掌,一掌打向胸口,打向那早已残缺难存的心口,鲜血不断从他的七窍流出,他拉扯住焰阳的衣角,含糊不清地说道:“她说过……下辈子……会爱上她第一个遇见的人……所以……我比你幸运……至少……我能陪她……一起死……焰阳……你输了……”
就这样,宫夜明满足的闭上了双眼,嘴角带着幸福的笑,化为无数星辰,随风散去。
看着宫夜明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让焰阳有说不出的羡慕,至少他能陪着自己最爱的莫忧一起离开,只希望他们下辈子真能再遇见,一续前缘吧,至少能弥补自己曾对他们犯下的错,心里不再有愧疚。
焰阳呆坐在那,无力地看着夜空,这天上的那颗星星会是他的莫忧呢?
其实焰阳不知道,宫夜明有一句话一直憋在心中,就连临死之时都不愿开口告诉焰阳,他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愿承认,所以选择欺骗。
其实莫忧曾对他说的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便是爱上他,我的焰阳,无论曾受过多少伤,我都愿意一直爱着他,哪怕再也无法与他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