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刺眼的的阳光穿过天窗照到风子天的脸上时,整个房间镀上了一层暖色,风子天艰难地眯着眼,随即而醒,呆愣地盯着上方,却迟迟不肯起床。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接着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像是看透风子天心事般,迟迟未离去。风子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呆滞了许久,才起身开门。
风子天前去开门,朱飞星那痞笑的脸出现在眼前,有点刺眼,却也让风子天清醒了几分。只见他无力地靠着门框,说道:“我好困啊,飞星哥你怎么不让我多睡会啊?”
“小弟,一日之计在于晨,就算一夜未眠,也不能浪费今天啊!”朱飞星一脸励志向上地说道,“还有啊,你那个朋友已经下楼了,话说我跟他招呼他也爱理不理的样子,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话说回来,你也还是整理整理快下楼吧。”
风子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后,没精神地说道:“知道了……还有啊飞星哥,我的朋友有名字的,他叫白青衣。”
说完,便颓废地走出门去,刚走没几步,便又马上转头说道:“对了飞星哥,我们有可能今天就会走了,这一走怕是很久都不会回来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不再……回来了吗?
听到这话,朱飞星心中顿感失落,他从一开始便不知道为何对风子天这么有好感,竟还萌生真心相待的想法。从小他便被教授如何伪装自己,将一颗心很好的藏在一张又一张面具下,不分敌我,如今这样确实很可笑,或许真的是因为那一句飞星哥吧。好不容易才寻觅到的朋友,而今却要就此分道扬镳,说不难过,说会好好的,都是骗人的。
朱飞星一把揽住正欲前行的风子天,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说道:“傻小弟,你要照顾好自己才对啊,你这一走,我又要回到整天被那死老头当牛做马的生活,一点乐趣都没有了!一想到这,我的心就一阵刺痛啊!”
被朱飞星这么一抱,风子天大脑当机了几秒,接着瞬间清醒过来,惊慌失措得不知将手放到何处,这人果然是不按套路出牌啊!可为什么只针对他一人啊!
“飞星哥,你放心好了,等我变强了,我一定会回来帮你干活,保护你的,所以……能不能先把我放开啊?我快喘不过来气了!”
“好吧。”
放开时,朱飞星还不忘用脸蹭蹭风子天的肩头。
风子天长呼一口气,每次和朱飞星同处一个平面时,总是从刚开始的轻松被他莫名带到最后的胆战心惊,外带呼吸困难,风子天也只能无力地想着,或许是他本性便如此开放热情吧。
来到楼下时,风子天竟发现白青衣正和一位同他一般仙尘绝世的男子攀谈甚佳。他歪着头,一级一级从台阶上跳下来。他的声响引得白青衣回头驻望,轻笑一番,说道:“子天,别像个孩子这般玩闹,小心点。”
等风子天跳下最后一级台阶时,那在白青衣身后的男子用一种另风子天不解的眼神打量着他。风子天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青衣,他是……谁啊?”风子天不禁出声问道。
“子天,你不认识他了吗?这位就是易如风,易掌柜啊!”白青衣打趣道。
“什,什么?!他就是……”风子天惊讶得说不出话,凑到白青衣身边,轻声说道,“他真的就是那个怪老头易掌柜吗?看着不像啊,那张脸简直就跟画皮一样,差距太大了!”
纵使风子天刻意压低声音,那细如蚊声般的话语仍是一字不落的传入易如风耳中,不禁让他笑意愈浓,开口道“哈哈!风小子你会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吧?我可是还记得你见到我那如同老鼠看见猫的眼神,让我着实怀念啊!”
风子天身子不禁抖了一抖,还是不要再去回忆了,现在这样总比先前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好多了。
“青衣啊,你觉不觉得易如风这个名字很耳熟啊,我好像在哪听过……不过,到底是在哪呢?”风子天突然出声问道,皱眉作思索状,白青衣眼眸不禁黯了几分,而远处的易如风则是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眼神看着他,“哦!我记起来了!他不就是你和我说过的那什么,魂幻特别厉害的鬼面灵皇吗?不会吧,世上这么巧的事都让我们遇上了?!”
白青衣无奈点头,而这时风子天却已走到易如风身前,虽仍心有余悸,但语气也堂堂正正不少:“那个……易前辈,我很想问问你,是你厉害点,还是那个罗刹灵帝古墨瞳厉害点?青衣有说过你们可是难分高下的。”
古墨瞳……倒是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易如风不禁收紧了双手,随即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语气平淡,看不出情绪。
“一个灵皇,一个灵帝,世人一眼便认定的事,你又何必去探寻真假。”
风子天不解的点点头,对他这种涉世未深的人来说这一番话着实深奥,但白青衣却听出了端倪。
“还有青衣也和我说过你和古墨瞳前辈是……关系很好的关系!所以我想问您,她现在在哪?呃……我只是很想见识一下魂幻的厉害之处,没别的意思。”风子天一脸期待地看向易如风,其实他倒不是真的对魂幻有多大兴趣,只是想见识卡宝口中常说的那种拥有神之血脉的人。
一阵阴风袭来,风子天极为敏感的倒退一步,警戒起来,他能明显感受到眼前站着的易如风投来的布满危险的眼神,冷冽,一霎而过的杀气,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那么我问你,他有没有对你说过我们曾是恋人关系然后有违伦理的私奔了?有没有说过之后她又嫁给另一个男人,我又娶了另一人?有没有说过最后她差点杀了我?有没有说过这么多年间她一直音信全无,生死未卜?!所以你觉得,我和她现在是什么关系?”易如风的情绪不禁开始激动起来,话中的微颤和隐忍,让他自己都害怕,果然对她永远做不到心如止水。
“对,对不起……”风子天心虚地道歉,有点吓懵。
这时,白青衣快速挡在他身前,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易如风,说道:“易前辈,子天还不懂事,希望你见谅,他不过是好奇并没有恶意。不过话说回来,难道易前辈真的没有想过把古墨瞳前辈找回来或是弄清楚当年的事吗?”
易如风冷哼一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谁,也不管你们究竟知道多少,如果再多管闲事的话,我无法保证自己是否会对你们做出一些什么事来。”
“她让我告诉你,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当初对她所做的一切……”白青衣淡淡开口,却让转身欲走的易如风怔怔愣在原地,见此,他不禁勾唇轻笑。
心口像被什么重击,他紧握着的双拳指节微微泛白,眼神如潭水般幽深,似是有悲伤流露。他拿出一张肉色画皮贴在脸上,转身看向二人,瞬间,那张让风子天心惊肉跳的易掌柜的脸又重现在眼前。那双眼正闪着红光,瞪大着,仿佛下一秒就能从眼眶中掉出,这让还未从惊愣中清醒的他冷汗直流,他不懂接下来他要干什么,更不懂他这么做是出于何意。
易如风拍了拍脸,似乎想将这张脸拍得更紧实些,嘴里还念念有词:“哎,这张人皮可真是不禁用,才贴了几天就变皱了,真是的,又要去重新弄一张,麻烦。”
人皮吗……?真是口是心非。白青衣仍保持着那嘴角上扬的弧度,沉默不语。
“人皮?!这,这真是人皮啊!”看着那张被易如风扔到一旁的人皮面具,风子天心一颤,睁大着眼,语无伦次。那挤成一团的皱纹与殷红的眼竟如此形似真人,他不会这么残忍恐怖吧?想到这,风子天不禁咽了咽口水,有点恐慌地看向易如风。
“是啊,正如你所见。”易如风漫不经心地回答,见风子天还是不敢相信,便补充道,“这张人皮可是我亲手从一个进我店里捣乱的人的脸上扒下来的,倒真是一个白面小生,只不过太不知好歹,死了也纯属活该。”
风子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想到那个画面,心里的恐惧之感便开始蔓延开来。这时,白青衣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子天,易前辈的魂幻可是这世上无人可比拟的,能见到他的真容,我们这可是捡到一个大便宜了。”
他有点奇怪地看向白青衣,明明之前两人还剑拔弩张,怎么现在都像个没事人似的转变那么快?就像之前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错觉。但见白青衣都这么说了,风子天自然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却还是忍不住抱怨:“您的三幻都那么无人能及了,根本用不着到处……去扒人皮啊,多麻烦,又血腥。”
易如风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却又很快调整回原样:“这可是很考验画工的一件事,看见你们吃惊,吓破胆的表情让我很有成就感,这是三幻所不能给我的。”
风子天不禁掩面,他最近认识的人怎么没一个正常的啊!
易如风轻笑一番,说道:“你们今天应该要启程离开了吧,可否将你们要去的地方向我告知一二?”
一旁的白青衣也随之一笑,道:“我们要去清枫学院报道,这几天多叨扰了易前辈。”
“不用见外都是自家人。”易如风说得别有深意,微微上扬的嘴角让人无法揣测,“不过,这大陆为首的学校是神灵殿的守护圣院才对,其余的也都是混的风生水起,你们怎么会想到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校上学呢?”
“就算如此我的决心也不会改变,清枫学院我非去不可,只要我肯狠下心去修炼,哪所学校都不重要,我照样能变强。”风子天坚定开口,一同最初毫不动摇,眼神没有闪躲,“而且,那守护圣院的第一名号也未必来得正大光明。”
最后一句透着的讽刺显露无疑,让易如风开怀大笑,这样才有趣,看来这一次又要便宜那小子了……
“放心吧,很都人都只看到为龙首的守护圣院,却忽略了清枫学院的暗自崛起,准确来说它原本就在隐藏实力,不论是从人员的选拔还是后期的培养,乃至教学资源都与守护圣院不差分毫,由其是它的院长陆留辰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为什么他对清枫学院的是这么熟悉?难道他和师叔认识吗?白青衣不禁敛眸疑惑。
易如风拍了拍风子天的肩,说:“总之你好好发挥,要进清枫学院不难。”
风子天瞬间感到肩头一记吃痛,如同一块巨石突然从高空砸下,他能真切感受到全身筋骨都在颤抖,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他体内来回震荡着。蓦地,大脑收缩麻木,风子天咬牙苦撑着,他知道这是易如风正在变着法的试探他的能力。
不一会儿,易如风颇似赞赏地点点头,伸回那只放在风子天肩上的手。如此,风子天才感到如释重负,揉了揉那酸胀的肩,艰难地扭动着。
“18级的灵师……清枫学院可只收20级以上30级以下的学生,风小子,你可很悬呐。”
“易前辈,我一定会顺利通过考核的!”
风子天的自信让易如风心生疑惑,可更多的却是好奇。一个只有18级的灵师却如此信誓旦旦地说出这番话,不禁勾起了他的趣味。按常理来说以他现在的状况撑死连清枫学院的最低门槛都过不了,何来考核之说?莫非,是与他体内的那股奇怪的能量波动有关?别和他说,眼前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就是预言中的那人,这未免有点太离谱了吧?!但越是离经背道的事,反而能让这死寂已久的大陆增添不少乐趣,以后的日子有得是好戏看了……
见易如风不再言语,白青衣便拿起座上的包袱,说道:“那么易前辈就此别过了,我们有缘再见。”
在他们前脚刚迈出门槛时,易如风突然像是想通什么,立马拦住他们,看着迎面走来的朱飞星狡黠一笑。
见势,刚走下楼的朱飞星打了个踉跄,像是见了鬼一般马上调头开跑,可却在转身之时,对上了易如风那不知藏着何种情绪的眼眸。
易如风将朱飞星硬拽到一旁,只听他哀嚎道:“爷爷,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整天净想着坑你的亲孙子啊!”
接着,他不由分说地将朱飞星拉到柜前,说道:“我这都还没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坑你!养你那么久总算能派的上点用场了,你还敢给我跑?皮痒痒了是不是!要不要我来帮你扒下来松一松?!”
朱飞星赶忙摇头,他知道他只要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风子天和白青衣也摸不着头脑般就这么被晾在了一旁,叫住他们,却和朱飞星开始窃窃私语,到底是在玩什么名堂?
似乎是感受到他们投来的视线,易如风当即转过身,用力一拍朱飞星的脑袋让他将身体转正,之后慈爱一笑,对他说道:“就这么决定了,你就和他们一起上路去清枫学院报道,怎么样我的好孙子?”
话中隐含着的威胁之意和那渐浓的笑意,让他打了一哆嗦,之后一个劲的点头。
“你们不会介意吧?”朱飞星对着他们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风子天也笑着回应,倒是白青衣先开口问道:“易前辈,您这是何出此意呢?”
“反正多一个人多一份照顾嘛,而且这小子也从未出去闯荡过,不知天高地厚,正好趁这次机会让他去清枫学院历练一番,挫挫身上的锐气,总比一辈子陪我这个老家伙烂在这家店里要强吧。”易如风说着又拍了拍朱飞星的头,“这小子不在,我耳根子也能清净许多,还省了一份口粮,以后还请你好好照顾他了,别让他瞎惹事。”
朱飞星扁扁嘴,听到这话时他心里一阵温暖,却仍是嘴硬的说道:“明明我最大,是我要照顾这两个小子才对,怎么反过来还要这面瘫小子来盯着我啊!”
易如风不争气地一掌拍向他的头:“你看看人家多沉稳,再看看你这没心没肺傻样就知道你们差距到底在哪了!”
“哈哈!小弟我们一起走吧,以后大哥我罩着你!”朱飞星一把勾住风子天的脖子,主动忽略了易如风的话。
“喏,给我拿着。”易如风将抽屉深处的包袱扔给朱飞星,“你可得我争气点在外面混出个名堂来,要不然可别人说你是我孙子,我不认的。”
“呀!你把包袱都收拾好了,你是不是早就在想着把我赶出去了?居心叵测的老头!”朱飞星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为了自己好,不过他不擅长表达,连想要道谢都变得好别扭,“那个,我走了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要知道,以后可再也不会有像我这样随你使唤的人在了,所以别一天到晚只想着赚钱忙到死,多出去走走。”
“走走走,最好以后别再回来了,这么啰嗦,我眼不见心不烦,倒落个清静。”易如风向他们连忙摆手,又看向朱飞星:“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
“知道了。”朱飞星散漫地回答没有转身,只是背对他挥了挥手,便走出门去。
终于,还是要离开了吗……?
悲伤与眷念在朱飞星脸上没有停留多久,因为他知道回归不会太久,而那时候的自己一定会让他刮目相看。朱飞星一手搭着风子天的肩,一手转着不知何时拿出的吊坠,慢慢地消失在易如风的视线中。
风中,留下了一阵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