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看吗?”雾怜别扭地问道,有点不敢看风子天的脸。
“嗯,很好看,这件衣服真的很适合你。”这几天的相处,风子天也略微读得懂雾怜的唇语,回答干脆。
“真的吗?!“雾怜眼中迸发出欣喜,脸颊微红,有点不知所措,“我还是第一次在一个男生面前穿着裙子,还被夸好看,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说过我穿裙子好看呢!”
雾怜笑得眼如月牙,让风子天心里痒痒的,是什么开始发芽了呢?
“你这么喜欢被人夸的话,我可以天天都在夸你!“
在风子天眼中,雾怜在咯咯笑着,好想有一天能听听你的声音。当然,这只是风子天的心声,他不想提这件事,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他,也不想提起她的伤心事。
雾怜不知此刻风子天的心声,只顾自己打哈欠,还伸了个懒腰。
风子天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你头发还没有干,洗完澡,在屋外面晒太阳很舒服的,而且干得也很快。”
雾怜点点头,直直地站在风子天身后,风子天无奈道:”你是想让我背你嘛?“
雾怜笑笑,正解。见风子天蹲下,便立马跳到他的背后,自己有多久没享受过不用走路的自在了呢?在雾怜记忆中,好像没有会像风子天这样迁就她,包容她,还愿意蹲下背她的人。风子天身上有一种能让雾怜安心的味道,一触及到,便会让雾怜有想睡的冲动。
风子天背起雾怜,再次走在林荫小道中,对着她说:“小怜,我现在可以说我有点背不动你了嘛。”
说罢,风子天还装出一副艰难的表情,换来肩上一剂吃痛,雾怜在他耳边一顿一顿地吐出,我,不,胖!
风子天自然读懂了,笑道:“是是是,你怎么可能胖,是我力气太小了!”
雾怜吐了吐舌头,便趴在风子天的肩头,浅睡着。
其实风子天说这话的本意,完全就是想要转移雾怜的注意,让她不要每次都在自己背上睡着,唉,好像无济于事吧,失败了。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安眠香之类,能催人入睡的香气吗?
风子天无奈地笑了笑。
屋外。
风子天抖了抖肩,轻声唤道:“小怜小怜,醒醒,到家了。”
这次,雾怜没有任性,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便从风子天背上跳了下来,转身躺到一旁的藤椅上,享受着日光。
风子天走进屋内,拿来一条干毛巾,递给雾怜,说:“擦擦吧,会干得更快。”
雾怜接过,,边用它用力搓着左侧的头发,并没觉得什么不妥。而一旁的风子天已皱起了眉头,长叹一口气,便拿过雾怜手上的毛巾,说道:“还是我帮你吧,你这样做很伤头发的。”
就在风子天拿过毛巾时,他的指尖便轻触到雾怜的手背,微凉,让雾怜手一顿。她第一次发现,一个男生的手指竟比自己的还要细长,白皙,指节分明,不由得让她多看几眼。在风子天注意到时,立马收回目光,脸不自主地微红,自己只是好奇而已,对!只是好奇!
这让风子天疑惑不解,自己的手什么时候变得这好看了,为什么雾怜要一直偷瞟?
风子天无奈摇摇头。
只见风子天轻轻将雾怜一撮撮头发往外抓着,毛巾所到之处水珠都被拭干,留到发尾滴滴落下。发梢微黑,与这一头柔黄格格不入,却又相搭甚妙。不得不说,女孩的头发真的好软,像摸猫咪身上的毛发一样,很舒服。
时间就好像定格一般,风微微的吹着,阳光斜斜地照着,雾怜耷拉着头,这样不睡着真的好难,好想以后能永远住在这,不用每天担心着谁,更不用每天为那些个破事烦心。
雾怜的脸深埋在发间,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被这光照着的她,脸染上一层红晕。
风子天不自然的看了一眼身前的雾怜,默默佩服着她那不管何时何地都能睡着的神功,心比自己都大。
抬起头,便看见掠的那一抹黑影,像流星般在空中一闪而逝,是鸟吧。可显然不是,打盹的雾怜感受到自己身后,一双眼正直直的盯着自己,感觉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让她不寒而栗,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风子天对外走去的声音在雾怜耳畔响起,或许这砂石摩挲的声音也传入了那人的耳中,仿佛是错觉般,那双眸消失了,一切回归原本,回温。
雾怜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不过子天他这么匆匆忙忙要去哪呢?
抬头望天,已近日落黄昏。
反正闲来无事,跟上去找点乐子也好,雾怜想。
于是乎,雾怜便像一道光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像个追踪者般,紧追着风子天不放。不知是否之前有过这样的经验,竟让五感各种发达的风子天,察觉不出异常。每当感觉到身后有丝毫声响,转过头之际,却又没有任何发现。但却又因他这过人的能力,让雾怜因这,好几次险些扑空,摔了个狗吃屎,揉着自己摔破皮的膝盖,这样回去是不是又可以让他帮自己包扎了?
雾怜傻笑着,其实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上前,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暗自跟踪呢?真让人不解。
看着风子天即将远去的背影,雾怜立马腾身而起,再一次跟了上去。
经过雾怜不懈的努力,终于和风子天到达了目的地。这一遭可把雾怜累惨了,但她真心觉得挺刺激的,说不定自己还真的有追踪者的天赋。
来到大榕树跟前,雾怜这才发现自己已无处可躲了,竟没多想,便反身扑进一旁的低矮的灌木丛中,却没发现,那一撮顽强的呆毛已背叛了她。
雾怜从杂草缝中向外看去,只见风子天正环抱住那棵大榕树,不知在说着什么。
哇!可恶,也不知道那棵树究竟是男是女!
雾怜气愤地盯着大榕树。此刻,在她眼中,树早已不是树,而是比那女魔头讨厌一千倍的人,她记住了。
如果这时老榕树能听见雾怜的心声,一定会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哭笑不得吧。
然后,风子天纵身一跃,便跳到了树顶,双眼遥望着已泛黄的天际,略有所思,最终,闭上了眼。
对这一种种举动,雾怜不解,难道他大老远急匆匆地跑来,只是为了在这睡会觉?而且,对于她这样一个不会爬树的人来说,看见另一人在眼前轻松跃上树,是何种痛苦,没人领悟的了吧。
其实,完全可以用轻功飞上树的,只是,雾怜一直没有尝试罢了……
树顶悠然躺着的风子天,余光不经意瞥见了那“万草丛中一点黄”,便马上猜出那是雾怜。风子天脑海中的人不多,所以依靠某些特征来搜索人的话,对他来说并不难。
犹豫几番,终于言表:“小怜你,还是快出来吧,这些灌木丛中很容易被虫子咬的。”
雾怜浑身一激灵,他怎么会发现自己的,明明躲得很好的说。
最后,雾怜还是乖乖出来了,挠着手臂,尴尬地笑着,真的被虫子咬了,好痒……
“上来吧,风景很好,风吹得也很舒服。”风子天笑着,向雾怜招手。
心好痛,不知道我不会爬树吗……雾怜想。
于是,雾怜只好眼巴巴地看着风子天,事到如今,只能用这方法了,要不然,就真的丢脸丢到家了。
风子天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一阵乱颤,结结巴巴地说道:“小怜,你,你上不来,来,吗?”
雾怜无心思考,一个劲地点头。
风子天挠着头,说道:“那,你去树后看看那把木梯还在不在吧,如果不见的话,那我们就一起先回去吧。”
不是专程赶到这的吗?
风子天说的这番话雾怜还没好好回味,便马上转身去找梯子,怪怪的。
还好,那把梯子还在,只不过实在有些太老旧了,大概是放在这很久了吧。不过,一个会爬树的人,为什么还要备把梯子呢?
雾怜想不懂。
风子天转身,拉了雾怜一把,四目相对,雾怜看见自己的脸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眸中,不知在想着什么,一骨碌坐到了风子天声旁,盯着自己的手看,还残留着余温。
一旁的风子天奇怪地看着她,见她马上抬起头看着远方慢慢沉落的太阳时,便似炫耀般说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风景很好对不对。”
雾怜点点头,还好有头发遮着,要不然给他看见自己泛红的脸,就不好解释了。
这时,风子天伸手摸了摸雾怜的头,将那撮耸立的呆毛捋平,顺势将她那剩余的发放到耳后。
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雾怜的心仿佛漏了一拍,这才想起整理自己的仪容。慌忙间,那烧红的脸已映入风子天的眼帘。
“小怜,你……”风子天指着雾怜的脸,发现雾怜的脸也随着愈发红起来,“很热对不对!”
雾怜这才安下心来,捂着脸,不自然地点点头。
风子天说道:“没事,夏天的黄昏就是这样,等几个月后,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风子天望天一笑。
似是自言自语般:“也不知道,那时候还能不能见到你……”
雾怜也低下了头,这个问题,好像自己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吧。
见气氛有点不对,雾怜连忙从口袋中拿出一支笔和一种折好的纸,写道:你为什么会放把木梯在树后呢?你不是自己也会爬树吗?
“哦,你说这个啊……”风子天目光深邃,不知怎么的,明明是柔和的日光映照着,却偏生伤感,“那是我妈妈放在那的。小时候是我妈妈抱着我到树顶看黄昏,长大后,她便拿了把梯子放在这里,让我自己学着用。”
雾怜又写到:这很好啊,那你又为什么要学着去爬树啊,多麻烦。
风子天闭眼,说道:“对啊,多麻烦。但,那个会在树下扶着梯子的人已经不在了,我一个人上梯子,会很怕,所以不得不学着爬树喽。”
不知怎的,雾怜胸口也变得闷闷的,写道:那,你妈妈,去了哪?
当风子天再睁开眼时,雾怜看见的,是一双写满痛苦和怨恨的眸子,只听他说道:“她不见了,被那些所谓的善与恶抓走了,留下六岁多的我一个人生活。神灵殿,果真是一个至善至恶的存在,不过,他们所谓的善,又是什么东西?我看不见。这六年,我所看见的,只是一片黑暗。”
神灵殿!!!
雾怜身子一颤,怎么,可能?
手不受控制的颤抖,指尖冰冷,雾怜已不再敢看风子天的神情,她,害怕。
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雾怜写道:你,不讨厌神灵殿的人吧?
“呵,我怎么会讨厌呢……”风子天一笑,眼里却充斥着厌恶与不屑,“我,是恨!”
雾怜嘴唇泛白,隐忍着,那一刻,她仿佛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我恨,我恨他们将我妈妈夺去,我恨他们将我的童年毁得只剩下一片阴郁,让我这六年在冷眼和蔑视下度过,这一切,我会向他们逐一讨还!”
在那原本应纯真的眼中,划过一道血红的戾气,不明了。
雾怜颤抖着双肩,努力平复着自己,希望不要被他发现破绽,写道:会不会有什么误会?神灵殿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吧。
风子天瞄了一眼,说道:“没什么误会。”
既而,跳下树,便转身离去。
雾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地将脸深埋在双腿间。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个人都向远方望去,却始终看不见彼此,或许,是时候该好好整理下自己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