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桐镇,东大街。
旭日初升,软绵绵的晨光轻纱似的将整个小镇团团裹住,暖洋洋的,让人的骨子里泛出懒散的味道。
因为早市,大街上人来人往,却不见匆忙拥堵,俨然一片富贵之乡的悠然闲适。
各人各有各的心事,各人各奔各前程。
陡然一声惊呼,打碎了早晨一如既往的平静安乐:“哎呀,那个人好像是中毒了!”
小镇虽是富贵之乡,但毕竟处于大山之中,方圆也不过几百里,平日里芝麻大点的事儿很快就会被百八十张嘴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给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小镇居民添上一份笑谈。
这不,一听中毒,耳朵尖的人立刻把目光射向惊呼响起的地方,好奇中夹杂着隐隐的兴奋:“谁中毒了?哪儿呢哪儿呢?”
人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朝惊呼声传来的地方聚集,转眼间就把东大街的一角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时此刻,春光融融,刘老三却浑身发寒,打心底儿冒出一缕缕冷气!这是他家公子第一次点他陪同前往赵国,乃是天大的荣誉!他高兴坏了,一路上春风得意,此刻站在这大街上看着热闹的集市便情不自禁地琢磨着,到底是给自家唠叨不休的婆娘带些新鲜的胭脂水粉好,还是捎上一些赵国特产的还不错的料子好。孰料到他刚下定决心,却惊觉本应当好好走在大街上的公子一下子软倒在地上!他赶忙奔过去的同时,便听见旁的路人惊呼:“哎啊,那人好像是中毒了!”
他连忙挪过公子的身子一瞧,面色苍白,几乎是几个呼吸间额头就渗出了豆大的汗珠,眼皮虚弱的合着,呼吸一长一短地吊着,发绀,可不是中毒的征兆吗?脑门似乎被人用锣鼓狠狠的砸过一样,嗡嗡响个不停,来去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可能被人暗算呢?怎么可能?!
明明,明明大公子那边是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来赵国的!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似乎还有个人在那里指指点点:“喏,瞧这个人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怕是中了极厉害的毒,活不长了……”
仿佛天就立刻塌了半边,刘老三的脸刷的白了——倘若公子就在他手里面去了……一股热流齐齐涌上脑门儿,他一把钳住离他最近的一个路人,额头青筋暴涨,嘶着嗓子道:“这里最近最好的医馆在哪里?”
那人没想到只不过看个戏而已,就遭了殃,差点被吼得魂飞魄散,还好够机灵,很快就回过神来,抖着嗓子,颤巍巍指向东大街的尽头:“街……街头的回春堂!”
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身形矫健,他双手一抄就把人抱起朝着人群横冲直撞,一股不到回春堂誓不罢休的劲头。一时之间,被推挤撞到的人不在少数,大街上怨声载道。
“你把他放下!”一个声音响起,恍若冬日的山泉瀑布从半山腰飞倾直泻,碎玉溅珠,似乎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寒气缭绕其上。
刘老三好像被这缕似乎穿透了熙熙攘攘人群制造出的无数嘈杂才直接勒住他耳朵的寒意一惊,下意识的一顿,不自觉地红着眼低吼了一声,不知是在警告别人还是在安抚自己:“不能放,公子会死的!”
嘶哑又阴沉,仿佛能滴出血来,还仿佛有那么一丝……委屈?
“你不放下,他才会死!”那个寒凉的声音却似乎并没有想放过他,继续道。音量并不大,可其中隐隐露出的锋芒就像是一柄兵刃狠狠的将他的心肺刺了个对穿,将他不敢预想的事实血淋淋地扒开摊放在他的眼前。
刘老三仿佛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愈发失去了理智,不但没有停下脚步把人放下,反而变本加厉的继续往前撞,更多的惊呼埋怨声不绝于耳。
一阵凉风拂过,刘老三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脸上一麻并一痛,随即跟抹了辣椒末子似的,热辣辣地烧了起来。口里隐隐渗出血腥味,他顿时像是被打蒙了似的愣在原地。
耳光清亮,仿佛就响在人们的耳边。
人群一刹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