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么得了强迫症,要么成了变态跟踪狂——昨天郁奇凡和陆纹绮的闹剧让我好奇得发疯,即使是最爱的印象派画展也都没心思去看了,只想知道痞子黄到来后又发生了什么——我大清老早就往花店赶,是花店,不是她家,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李伯伯不说话的时候看不出是个贼老头,他费力地支起卷帘门,踮脚的模样笨拙极了,提了好几下都上不去,真担心他反而被压碎了。
刚开门营业啊,我瞥了眼店里的时钟,七点都没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叫着,想着不如先去面店吃个早餐,便暂且离开了。
偏就这么巧,也可以说诡异,在一家小吃摊前路过时,痞子黄那油腔滑调的声音拽住了我的耳朵。回头一看,果然是他,和陆纹绮。
假意在隔壁没开门的生煎铺前排队,我依稀可辨他们的对话。
“多吃点多吃点,我请客哈。”痞子黄拿腔捏调地吆喝。
“昨天的医药费是多少,我还你。”
“客气什么呀?没几个钱。”
“不要。钱什么的还是分清楚比较好。”
“咱俩的关系还要谈钱啊?生疏。”
“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陆纹绮的嗓门提高了八度,在安宁的早晨不免有些刺耳。
“生气了又?别激动嘛,医生说了你神经衰弱不能老动怒。”
“不要你多管闲事!”陆纹绮“啪”地摔下筷子。
“我不管?我不管还不知道你会发生什么事呢!昨天早上是谁晕在家门口啊?是不是你?啊?”
“是我又怎么样呢,我请你来的吗?”
“哇,你不混黑社会都可惜了,心可真硬啊。”
“恶心!”
“陆纹绮,你别蹬鼻子上脸啊,我对你好可不是应该的。”
“黄彦霆,你再骚扰我我就报警啦!”
我偏头探视了一眼,正赶上痞子黄砸了一瓶辣酱,小摊主绷着脸没敢指责。
“哼,到底是流氓。”陆纹绮不屑道。
“妈的你这个女的脑子里都是浆糊啊?爷对你算掏心掏肺了,你半天就蹦出这么个屁!昨天要不是我接到你的电话飞赶着来救命,你躺在那儿一天冻死都没人管。”
“谁给你打电话了?我可没那么不要脸!”
“哟哟哟,还装?不是你打电话过来然后又不吭气儿就挂了吗?我就觉得奇怪才过去看的啊,你没打,难道是鬼打的?”
一阵沉默,陆纹绮幽幽地说:“我知道了,是他打的。”
我心头一紧,莫非她昨天已看到了我?
“他?谁啊?”
“切,干你何事啊?”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知道他是谁!”痞子黄一把攥住陆纹绮的手腕,生拉硬扯。
“你给我放手,不然我马上报警!”
“少唬我,跟我走!”痞子黄当真拽着她出了小吃摊,并没有忘记丢一张红票子给吓绿了脸的摊主。
我急忙跟了上去,与他们保持着安全距离。
看这个路线,是要往学校去?
陆纹绮拍打着痞子黄,嚷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快点放手啊!”
“去你们学校啊,我就抓着你在每个男人面前走过,看看是哪个混蛋敢和我抢女人!”
“神经病啊!叫你放手听见没有啊!放手啊!”
“放手也可以,告诉我他是谁!”
“行了,我告诉你就是了。”陆纹绮带着哭腔妥协了,痞子黄甩开她的手。
“谁?”痞子黄大喝一声。
“郁、郁奇凡。”陆纹绮说完“哇”得哭了出来,我心里却安稳不少。
“又是姓郁的?和郁诚那个鬼东西什么关系?”
“是他的儿子。”陆纹绮抽抽搭搭,脸色越来越差。
痞子黄阴险一笑,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嘀咕道:“有意思,我要看看这个人。”
陆纹绮一下抱住他的胳膊,鼻涕眼泪齐流道:“求你千万别去找他,求求你了。”
“你不是很了不起嘛,为他和我求情?稀奇啊。”痞子黄摸了摸她的脸,流氓气十足。
“如果你去找他就是在打我脸,你别再作践我了。”陆纹绮声细如蚊,身体状况很差。
“哦,作践你?好像以前是你作践我吧?不仅如此,还连带着骂我老爹,牛,真牛!”
“黄彦霆,我现在没有力气和你吵了。如果你非要这样,我只能一死了之了。”
陆纹绮说这话时眼珠子都翻白了,如果再多说一句,恐怕又要昏了。
痞子黄渐渐平复了情绪,看着娇弱的女孩难免要生怜悯之心,于是也不再胡闹,匆匆跑回小吃摊重新打包了一份早点,老实地送到陆纹绮面前,看着她艰难地吃完了。
两个人默然无语地向花店走去,在路口时,痞子黄要去推停在街边的摩托车,先离开了。
“回来啦。”李伯伯不寻常地打了招呼,陆纹绮和我都有些奇怪。
他向外张望了几眼,满意地点点头,“嚯”得从柜台里站起身。
“李伯伯,不好意思我晚点了,今天的工钱就不用给了吧。”陆纹绮往后退了两步。
店主猛地冲上前扯住她的头发,骂道:“死丫头,你看看那狗畜生都做了什么!”
顺着他推女孩的方向看去,地上有一堆玻璃碎片和零乱的花束。
“天哪,大白兔!”陆纹绮惊呼一声,店前垃圾桶边团着的破布居然是那只小狗,奄奄一息,浑身泥血。
“李伯伯,你杀了大白兔!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店主一脚蹬在她的小腿上,后者扑倒在那堆碎玻璃渣上,脸上顿时划开了几道血口子。
就在此刻,一阵疾风擦过我的耳际,转眼就看到痞子黄把李伯伯撞飞出去。
接着他杀气腾腾地冲出来,将陆纹绮抱起扶坐在摩托车上。
“你要干嘛呀?”陆纹绮虚弱地问。
痞子黄并没回答,重新走回店里,不知捣鼓了什么,就看到缓缓有烟冒出。他奋力把花架子踹翻,打烂了所有东西,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啪”得往冒烟的地方一扔,快步走到垃圾桶边,捧起伤痕累累的小狗,单臂托着,跨上摩托车载着陆纹绮飞驰而去。
现在只剩下我了。
痞子黄是放火了,烟中已见火光。
我愣愣地看了一会,等焦臭味冲鼻难忍时,倒退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