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到39度,叶子到底怎么了呀?”敬爸爸换了块毛巾,敷在女儿额上。
“平时疯跑疯闹脾气大得很,现在倒安静了,不吃点苦头不收心。”刚下班的曹医生并不很把这当回事。
“曹茉,你不能有点同情心啊?那是你亲女儿。”敬爸爸有点冒火,不知是不是被出版社催稿催急了。
“我是医生我懂,你跟着瞎操什么心?往常怎么不关怀小孩?就会闷在书房里。”
“谁说我不关心女儿的?这不是到交书稿的关键时刻了嘛,以后空下来我就天天陪着她,等她和我更亲的时候你别嫉妒。”
“你有那本事才好呢。现在赶紧走吧。”
“去哪里?”
“医院挂水呀,不然呢?”
“是了老婆大人,我这就去关书房的灯。”
敬叶在迷糊间听不太清家长的言谈,但她已经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往门外走。
“等等!”曹医生突然叫住丈夫:“我去给她拿件外套,外面有点冷了。”
她本想去衣橱里找,但看到客厅椅背上搭着一件前几天穿过的,便省了麻烦。
敬爸爸开车;曹医生在后座扶着女儿,把印有黄金企鹅logo的外套罩在敬叶身上。
“袖口脏死了,这丫头一天到晚在干嘛。”曹医生颇为不满,指责丈夫说:“你也不知道洗衣服,我上班这么忙还得管家务!”
“哎哟,不然再让我妈住回来,她在家好歹能帮衬着点。”
“你不心疼你妈,我心疼我婆婆。她都这么大岁数了,又是知识分子出身,给你做家务,想得美。自己干。”
敬爸爸干笑起来,脑中正预演明天和出版商的舌战。
曹医生轻拍着敬叶——希望她能好受点——突然感到右口袋有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叠得方正的纸张。
敬叶服了退烧药片,昏昏沉沉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据敬爸爸后来透露,曹医生看到这纸直抹眼泪。
纸条的内容如下:对不起,我无法履行不再联系你的承诺,因为舍不得。关于你没有出现在新仪咖啡馆的事,我深感遗憾,更觉不甘心,我不愿相信这是你最后的决定,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怎样对待这份关系。拜托了,这一次一定要出现,就算狠狠地骂我也没关系,可是,爱你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下周二14:40体育课上见,我想要面对你。拜托!
“我就知道她不会让我放心。”曹医生失落地说:“又是一封情书!上一封都还没给我解释清楚。”
“女孩儿在这个时候是比较让人担心,但叶子绝不是坏孩子。”敬爸爸安慰道。
“我明白,可是怎么老有这样的事发生呢?”
“准是那个臭小子单方面纠缠,我明天就去学校了解情况。”
“不行,叶子学校很严的,谈恋爱会受处分。万一是女儿的错,到时候闹大了就不好收场,我可不想她的人生就这样毁了。”
“你瞧你,说得太重了,年轻人之间小打小闹又不奇怪,我们当年不也这样嘛。”
“谁跟你有当年啊,我是看你每天中午都主动替我排队打饭才出自感激地和你说话的。”
“你这么讲就不对了,那我写给你的诗你怎么滕到作文本上去了?”
“懒得理你,就会扯这些没用的。是你说要关心女儿的,这事怎么办?”
“咦,你不全权掌控了嘛,我哪插得上手。”
“等叶子清醒了我必须问个清楚,想到这就睡不着觉。”
“放宽心,就算是叶子的错你也要好好说,别发火。”
轿车平稳地行使在宽阔的马路上,车站的LED灯热闹地变换色彩,行人在黑幕中宛如牵线木偶,动作僵硬。
“就算没人也不能开太快,好久之前的那场车祸你还记得吧,恐怖死了。”敬爸爸仿佛心有余悸。
“我也记得,就在我们眼前发生的,叶子、你妈都在呢。”
“是啊,好像被撞的是扒我钱包的小贼,真是作孽。”
“我还记得他跑出去没几步挺高兴的样子,当时就冲出一辆车把他撞飞了,摔出去老远。”
“肇事车也倒了霉,左摇右晃就撞到了护栏,从那里,”敬爸爸说着比划起来:“就从那里翻下去了。”
“你好好开车!”曹医生喊道,稍作回忆道:“肇事车是不是马上爆炸了?叶子还叫我们看来着。”
“就是啊,她还说自己看到那被撞的直勾勾地瞪着她呢。”
“够啦,大晚上少说点废话,女儿现在可烧着呢,你还不认真开车。”
轿车驶过这段马路,拐了个弯继续朝前开。
被撞断的护栏部分修补地很好。
不知道这起车祸的人可能永远都不会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