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虚山,草庐外,槐荫之下,一文士三缕长须,两鬓花白,静静望着地上那用琉璃覆着的《皓月千里》,喃喃的念着一遍一遍,永无休止的重复着一遍一遍。忽闻耳边有人道:“先生,该用膳了。”那文士摆摆手,慢道:“清风,你和明月先吃,不等先生。”“哦!那我给先生取个凳子来。”“嗯!去吧!”不多时清风取来草凳放好,文士正欲坐下,却见一人立于草庐之前,清风一见,道:“先生,那人来了。”文士一见,扶着草凳坐下谓清风道:“再去取一个来。”“是。”清风一路走向草庐,一路回头,只见那文士望着来人,也不言语,只是望着。待清风取来草凳那人已然进院,立于文士面前。清风连忙放下凳子,道了请,就连忙走在文士身边道:“先生,要不要取个桌案,再拿些酒菜?”文士笑道:“问客人。”那人坐下,笑道:“有劳清风了,就要一壶柳林,其余清风随意。”“岳将军,随意是什么?”“客人,说了随意清风,就随便取些就是。”“是。”不多时,二人已到院中,相对而坐,眼前都是些家常菜肴,只是这一大坛的柳林酒摆在桌上倒现的突兀。
文士见状笑道:“清风心实,说了一壶,拿了一坛啊!”子胜闻言,取酒给二人倒上,自饮一碗道:“是啊!实在孩子,突然叨扰还请奉先原谅啊!”奉先这里自饮一碗道:“不妨事,不妨事。就不知岳将军为何公事而来?”子胜闻言,突然呆住后笑道:“私事就不行么?”“哦!是小女与贵公子有些不睦?”“人家小两口好着呢!”“那是?”“张奉先你我兄弟何至于此?罢了,罢了,不说这金兰之谊,单说引凤和艮儿,早结良缘,你我好赖也是亲家啊!”“哦!那亲家来我宁虚山何事?”“你你你你,找你喝个酒不行么?”“哦!我给亲家满上。”言罢伸手去拿酒坛,被子胜拉住道:“不劳奉先大驾,我来吧!”奉先闻言,笑道:“有劳,有劳。”子胜再满两碗,自己一口饮下,却见奉先只是看着,不悦道:“咋啥时候学会赖酒了?一起喝呗!”言罢再满碰在奉先碗上,奉先拿起酒碗饮下道:“引凤最近好么?”“好得很,才和艮儿从江南回来,哎!不是前天去天策府看过你了。”“哦!是么?”“你这当爹的把闺女嫁了人就不操心了?”“前天事杂,一时忘却了。亲家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惭愧惭愧啊!”“他俩说想来天策府伺候你,你看方便不?”“女儿,女婿有什么不方便的?”“不是怕?”“怕什么?怕我不给饭吃?”“奉先好好说啊!艮儿是想去战场,在禁军待不住啊!”“我是他岳父,这点我还是了解的,男儿血性嘛!”“嗯!引凤也实在是想你,自她嫁到我家,你也没来看过她一次。”“逢年过节,不是也回家住住,这闺女啊!”“人家想孝敬你,你倒不乐意了。”“我亲闺女我有啥不乐意的?”“你不会因为艮儿和我年轻时长得太像就百般刁难吧!”“你这浑人,我自己女婿,我刁难人家干嘛?”“不是怕因为是我儿么?”“你儿子咋了?当年要不是你背信弃义,艮儿还是我干儿,不过现在也好,少个干儿子多个女婿。”“以前的事,你还论来干嘛?”“倒上,倒上,今天我非要给你这浑人好好论论。”“张奉先你老了。”“是么?你还长我半岁。”“我是说你真老了,子义那天来长安述职告诉我,你现在时常就在山上一个人坐着。”“啊!是啊!现在天下稳定了,四夷近来也没动静,朝中有缙儿他们也比较安稳,我是闲了啊!”“再想你我以前么?”“你还要不要脸,我堂堂秦王,想你一个左御林将军?”“好好说。”言罢倒酒,给二人满上,二人一干而尽,奉先淡淡道:“是啊!再想你我以前。”“想出来谁负了谁么?”“没。”“那就不想了。”“不行,不想不行,现在再不想以后忘了。”“你会忘了就好了。”“是么?如你所言,我老了啊!说不定哪天就忘了,这数十年的恩恩怨怨,前因后事。”“哈哈哈!这位先生是?本人岳雄伟,字子胜,凤翔府宝鸡人氏。”“哦!吾人张浩伟,字奉先,恰与尊驾是同乡是这凤翔府宝鸡人氏。”“哦!既然你我意气相投何不结为兄弟?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一文一武共济苍生。”“不愿。”“哈哈哈!张奉先你变了啊!”“子胜,陪我去渭水走走吧!”“不愿。”“哈哈哈!岳子胜你也变了啊!”
“你先不愿结义的。”“以前结过了,现在不结了。”“我也是以前走多了,现在不走了啊!”清风明月,此时出来添菜,正遇此景,连忙做礼欲退,子胜止住道:“奉先不介意,咱四个一起吃吧!人家俩孩子忙活半天了。”“清风明月,取碗筷来一起吃。”“先生这这这不方便吧!”“有什么不方便的?一起吃。”“是。”二人闻言取来凳子碗筷,只是吃饭也不言语,子胜笑道:“清风和明月关系好么?”“问他俩。”清风开言道:“回岳将军话,不好,这明月小子近来天天晚上不睡觉拉我一起制香。”明月那里呛到:“咳咳咳!要不是你把先生的檀香落在府里,现在用重新再制么?”“那也不用晚上啊!”“白天先生抚琴看书要用啊!不熬夜做,够么?”“好吧!好吧!这事赖我。”“本就怪你。”奉先闻言却是笑道:“你俩啊!无妨,无妨,世叔还留下些番香,近来用吧!”“先生,不辛苦呢!做下就睡了,近来风大天干第二天起来就成了,不能饶了清风这憨货,磨粉这苦活都是他的。”“好好好。”笑罢奉先望向子胜淡淡道:“你我是老了。”子胜自饮一碗,捋须正带道:“岁月不饶人啊!奉先咱俩遇到的时候有他俩大么?”“没有,你我都年方十二。”“一转眼四十年过去了吧!”“是啊!”“你刚才看的是《皓月千里》?”“对。”“你用琉璃表上了。”“是啊!世叔当年说写在地上经不住风雨,我不信回来就把土块一起取下放下石槽之内,阴干后一直放着,前些年用琉璃浇上放回原处了。”“以前只是听人说起过,我还是第一次见。”“走走走,去看看。”
“浩波皎月,雨落如线。当如四贤,义不损礼。石柱铁锁,渭水之畔,一行数年,此心天可鉴。
秋风可歌,明月岂独照。白首何难,不过千载浩水难向西。无背于礼,自成于义。
斯人如晤,如俞伯牙高山遇钟子期,羊角哀雪路遇左伯桃,祢衡唯识一人孔文举。死生相惜,万世永记。
生于秋月,知万物将凋,君生春末,当知万物自有夏长。
皓月千里当伴我,岂可长路一人行。
寂寥兮,俗世难弃。长乐兮,与君相伴。愿种梧桐引鸾凤,只奏高山遇知音。
情兮深矣,义兮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