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菀一路走着,心里也一路想着:“燕南,即便你今日对我这般决绝,我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我这十年对你的感情,他日若有机会,我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的爱上我。”
紫菀对于燕南的迷恋,早在十年前儿时相遇之时便播下了种子,虽然这十年里,只有每年的除夕之夜会相遇和偶尔父亲带自己上山时,才有机会见面。但是这种子却在朝思暮想中,随着时间的流逝,并没有枯萎,反倒是更加茁壮的成长,就如同成长了十年的树木一样。根,早已深深地扎在心中,岂是燕南利斧一样的话语,抡一下就可以砍断的。
快到方芲的房间时,紫菀拍了拍脸,平复一下心情,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走进去了。因为她并不想让这件事那么快的显露出去,也更不想让这件事,就这样被一句不清不淡,不含有过多情感的话语所结束。
方芲见紫菀走了进来,便招呼她坐下休息会,发现只有紫菀一个人进来时便问:“子颜呢?”
“他去做饭了,估计还得有一会时间才能过来。”燕南说道。
方芲突然灵光一现,对燕南说道:“燕大哥,趁子颜不在,问你一件事。”
“说吧。”燕南随口就答应了。
“天下人都知道,每代鬼谷子都只收两个徒弟,但只有一个人能成为真正的鬼谷子,另一个人的命运只有死。我想问你的是,你和子颜孰强孰弱?”
对于这个问题,燕南从小就是回避的,因为他害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从晁明熙的传授角度来说,两人是平等的,从吸收的角度来说,二人更是不相上下,很难说孰强孰弱。而对于这些,燕南从来没有考虑过,真正考虑过的是,如果有这一天,而且无法避免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对王子颜下得了手。
他无论在谁的面前,哪怕是晁明熙的面前,都只称他“晁前辈”,就是因为他害怕有一天,要以一个鬼谷弟子的身份,向另一个鬼谷弟子发起生死的挑战。他想逃避,即便是得到了晁明熙的真传,也不肯叫他师父,更不想去争一个“鬼谷子”的称号。
燕南和王子颜的前半生的命运是一样的,都是因为战乱所被遗失的婴儿,又在这云梦山泽中,从小一起长大,经过二十年相扶相依的生活,早已把对方看做是这一生最亲的兄弟,自己根本不可能因为一个虚名,而去对自己人生中最亲之人下手。
当方芲问道“孰强孰弱”的时候,他白明这问题之后另一层意思。所以面对一个相识并不久的人,他依旧是淡然的回到:“不知道。”
方芲看到一个面无表情,依旧淡然自若的人,却带着一颗充满感情的心,去回答一个根本让他无法冷静下来的问题时,就知道燕南并没有说谎。因为他真的无法去面对这个问题,所以他不知道,也更加的不想知道。
紫菀见方芲问道燕南的心结,而这二人言语间的气氛又如此尴尬,便想岔开话题问道:“哎呀,芲姐姐,这种事毕竟是他们之间的私事,还是说说你吧,说说你是怎样从悬崖上摔下来的。”
“啊?我?”
方芲被紫菀这么一问,显然有些无措,但心里又想了一下,他们对自己如此的悉心照料,如果不说的话,岂不是有些对不起别人?
她看着紫菀说:“你真的想知道?”
紫菀点了点头。
方芲又接着问道:“即便是知道以后,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你也想知道?”
“啊?不会吧!有那么严重?”紫菀有些吃惊。
“不过让你们知道也没事,因为我现在很安全,在安全的环境下,说着一些不安全的事也无妨。”方芲笑着说。
“那你快说说你的事吧。”紫菀有些迫不及待了,而燕南则是坐在一旁,如同一个透明的人一样,细细地听着二人的对话。
“让我想想,应该从哪说起……”方芲坐在床上,托着下巴的食指还不断地磨蹭那光滑柔嫩,略显苍白的脸蛋。
“有了!这件事还要从我父亲开始说起。我爹是医圣方祁……”
但还没说两句便被紫菀的惊讶声打断了,这一句话也令燕南一惊,引起了他的注意,可是并没表现出来。
“啊!你爹就是方祁?”
方芲看到紫菀如此惊讶,反而是意料之中的事,便“嗯”一声,继续说着。
“他是医圣,我从小就跟他四处行医,直到数月前路经晋国时,看到晋王城内贴的告示时,便停下了脚步,里面大致的内容是晋王妃得奇病,宫中御医御医皆束手无措,想征得民间有能之士想去给王妃治病。我爹给人看病,向来是不分贵贱的,便揭下告示入宫了。期间一开始王妃并不愿意给我父亲看病,可是迫于王威便答应了。几天时间,我爹发现王妃并没有生病,只是在装病,便觉得奇怪,就去问了负责给王妃诊治的御医,而御医们却不愿多言解释,甚至是不搭理我爹。
后来我爹便向晋王禀报王妃未病,于是晋王便召集所有御医,可御医却都异口同声说王妃确实得了病,而且还是不易察觉的奇症。但我爹有医圣之名,晋王不敢不信我爹说的话,可同时也不敢不相信几十个御医一致的答案,便让我爹留下,再多诊治几天。我爹也觉得自己可能在诊治时出现什么遗漏,便答应留了下来。
可是,有一次我爹打算去为王妃医诊,听见王妃身边的侍女偷偷讨论一下问题,便悄悄走上前去听。不过这不听不要紧,一听便吓一跳,原来晋王妃打算与其兄长密谋晋王的王位,晋王妃在宫内装病,缠着晋王无暇顾及其他事情,晋王妃的兄长在外打点一切,随时准备杀入宫中,但是有一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燕南终于开口了:“不是不想知道晋王妃他们如何称病来造反?”
方芲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燕南会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便问道:“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光看他们能左右全部御医的口舌,便可知道他们兄妹二人在晋朝朝中势力不浅,但是具体深到什么程度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的是,晋王妃兄长——韩邵官拜大司马,手握晋国重兵,而其当年多个亲信和部将,也在他的操作下,也同时身居军政要职。其实他们要造反,根本不在意晋王是否知道,只需要一个借口而已。这个借口便是晋王妃长病,然后莫名其妙的死了,当然不是真死,只需要她藏起来就可以了,然后韩邵借口晋王害死自己的妹妹,然后发兵王城就可以了。”
“但是晋王妃是不是晋王害死的,这人人都知道啊。”方芲更不解了。
“都知道?不是这样吧?既然晋王妃的侍女都在议论此时,说明晋王妃早已和身边侍奉之人串通一气蒙骗晋王,而卑微的人只想着保命,所以后宫已经没人知道晋王妃是否在装病了,至于朝中的话,韩邵的党羽自然是不会说的,只要买通御医就行了,至于买不同的做掉便是,晋王因为王妃得了不治之症的事已经焦头烂额,根本无暇关心御医是不是少了几个,至于百姓的口舌,他们连拱门都进不去,还会知道什么?这样一来所有的人便都不知道晋王有没有害死晋王妃,等大军攻进王城,宫里的人不论是谁,不管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刀剑无眼,等那些人都死了,韩邵说什么便是什么了。”燕南很冷静的分析这,这些也是他最擅长的,从一些小小的细节入手,加以对局势的了解,便可以推断事情的大致始末。
“原来是这样,侍女发现我爹在偷听,便赶紧跑了,我爹怕被告发,就连夜带着我逃了出来,可是还没有走多远就开始被人追杀,那些人死追着我们不放,后来我爹建议分开逃跑,但还是有人在追我。因为疲于奔命的关系,马也累死了,我见那些人快追上来了,便没有停歇接着逃命,没想到遇到悬崖,慌乱之中我选择跳了下去,于是有了后来这些事了,也不知道我爹怎么样了。”说道这,方芲终于流露出担心之情。
燕南本想出去安慰,却听到门外王子颜大喊一声:“何人在此鬼鬼祟祟!”吓得黑衣人掉头便跑。燕南心中一紧,估计那人与此时有关,便立刻对王子颜喊道:“小颜!拦住他!千万别让他跑了!”自己则飞身破窗而出。
王子颜追上黑衣人,而黑衣人眼见甩不掉王子颜,便动起手来,二人短时间内难分胜负,燕南见此情况,便也加入了进来。三人围打一圈,黑衣人见双拳难敌四手,便不顾他们二人的招式,从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信号弹,向空中放飞,只见一颗如烟花般的东西飞上了天空,炸开而来。燕南和王子颜同时向黑衣人踹去,将其踹飞数米远,而黑衣人见信号已经传递完毕,便咬破齿间的毒囊,一命呜呼了。
王子颜见黑衣人已死,便问燕南:“他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海苑内?”
燕南看着他说:“不是昨天我们抬方芲回来的时候跟踪我们的,就是你今天回来时跟踪你和紫菀的。说那么多也没用了,他的同伙们都已经发现我们了,我们赶紧回房,带上她们两个,赶紧去晁前辈采药暂居的地方躲起来,还不知道对方回来多少呢,海苑是待不了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路上再说。”
王子颜一头雾水,但可以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便没有再追问,于是二人便匆忙赶回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