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是阮侍郎家的人?”
夏世子盯着阮思虞那张脸反复看,总觉得自己应该认识她,脑海里却又找不到相对应的名字供他喊出来,便又问道:“你认识阮家的阮三不?”
阮思虞唇角抽搐两下,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问题,想了想,默默地将手伸向腰带,准备取下系在腰带上的玉佩来……
“世子……”陈锦年正要替她解释,那边的陈锦瑄已经大步过来,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斜睨着几人,声音飘飘渺渺地自雪风中传来:“二弟,你没事吧?”
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一字一句飘进耳中,阮思虞浑身一颤,伸向腰带的手攥成一团揪着衣带,垂下头盯着地上的积雪看。
徐妈妈跟着刘氏和阮思春身边的嬷嬷一同上了最后一辆马车,听见外头的动静时,便探头出来观看,正要下车去扶阮思虞时,却见陈锦瑄走过来,便默默地缩回车内,悄悄掀开车帘一角,偷偷往外头瞅。
“没事,多谢大哥关心。”陈锦年淡淡地应道,因担心陈锦瑄认出阮思虞来,说话的时候悄然换了个位置,依旧是半蹲在地,却将阮思虞整个身子都挡在自己面前,伸出手臂问她:“你能自己站起来吗?”
阮思虞咬着唇,感激一笑,飞快地将缠在脖子上的纱巾扯上去遮住半张脸后,才双手攀住陈锦年手臂,从雪地上站立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右腿脚腕钻心的痛,但眼下只能咬牙忍着,十指紧紧掐住陈锦年手臂,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陈锦年观她神色,秀眉紧蹙,冷汗淋淋,心知定是受了伤的缘故,便悄悄地冲一旁还在歪着脑袋认真思考的夏世子使了个求助的眼色,希望他能将陈锦瑄带离此处,否则,等陈锦瑄认出阮思虞来,怕是又说不清了。
夏世子识人的眼力虽差了些,人却不傻,‘唰’地打开折扇,往陈锦瑄走去,开口道:“陈大公子,天色渐晚,我也该告辞了,能否劳烦世子带我去马厩一趟?”
敢让堂堂国公府世子亲自带路去马厩,今日的梅园会上怕是没第二个人有这胆识。
陈锦瑄抿唇一笑,倒是没有丝毫不快,抬臂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世子这边请。”
目送两人走远了,阮思虞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全靠两只手攀住陈锦年手臂才能站稳,一直留意外头情形的徐妈妈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扶住阮思虞,急急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阮思虞生来怕疼,小时候被蚊子咬了也会哭的主,能忍着不出声已经是极限,但见了徐妈妈和陈锦年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时,却还是努力笑了笑,摇头道:“没事,可能是扭到脚脖子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
陈锦年略
带责备地睃了她一眼,搀住她另一只手臂,道:“我扶你去车上吧。”
“是呀,小姐,你也太不小心了,下次可得注意些。”徐妈妈跟着在一旁念叨道。
阮思虞欲哭无泪,当时风雪本就大,随行的下人都各自上了马车,阮思春突然使出那一手,着实令人防不胜防,除了自己清楚,恐怕没第三个明白人,当下被二人左右念叨,阮思虞只得点头称是。
刘氏那边,阮思春和陈锦瑄道了别后,便让人赶车出发了,阮思夏正躲在车中避风雪,两耳不闻窗外事,见母亲的车马走了,以为阮思虞跟着大姐阮思春上了车,便让车夫跟上去,连带着剩下的两辆马车也跟着走了。
徐妈妈扯起袄裙追出去,跟在车后大声喊叫:“等一等,三小姐还没上车!等一等啊!”
怎奈何却没人理他,四辆马车一辆也没停下,全部绝尘而去。
其实也怪不得那车夫,旁晚风雪本就大,徐妈妈逆风喊出去的话,传到前头的可能性极小,被风吹散的可能倒是很大,二则才刚发生的事情大家均未看见,阮思春与刘氏又高兴过了头,和陈锦瑄道了别便钻进车里庆祝去了,早就忘记了阮思虞那一茬。
迎着风雪,阮思虞举目远眺,眼睁睁地望着四辆马车驶出梅园,上了长街,雪后路滑,徐妈妈一个不小心便摔了个狗吃屎,扑在雪地里不断咒骂着那几名车夫子。
阮思虞由陈锦年搀着,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安慰道:“徐妈,算了,咱们自己找车回去便是。”
“哎哟,我的姑娘啊!”徐妈妈从雪地里爬起来,拍了几把身上的雪,愁眉苦脸地道:“这天黑路滑的,梅园又是在城外,哪里能找得到马车送你回府呀!”
阮思虞咬着唇,不说话了。
她自小便被母亲张氏捧在手心里呵护着,从未吃过苦头,不懂得人情冷暖也属正常,在张氏死后这几年,刘氏为了将她培养成一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也处处让人尽心尽力的伺候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指不沾泥。
便是上一世陪着阮思春嫁入国公府后,阮思虞出府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虽她身为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却连城南城北也分不清的,遑论其他。
“这天眼看着就要黑了,可怎么办呀!”徐妈妈在雪地里来回走了两遭,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二公子,你能否帮我们想想办法?”
阮思虞可怜兮兮地望向身旁的陈锦年,如今之计,也只能靠陈锦年了,再怎么说,他也算是东道主家的半个主子,找辆马车来,应该不是难事。
可问题是陈家的女眷早就已经打道回府了,剩下的除了陈锦年,就是陈锦瑄,两人又都是骑马来的,并不曾乘坐马车。
陈锦年咳了一声,反问道:“阮三姑娘,今日来的贵女不少,可有平日与你交好的姐妹?我可以帮你去看看,若她们还未离园,可让她们捎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