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伊始(周六加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神医黄浅义妹莫合烟,温柔娴淑,端庄秀丽,蕙质兰心,宜室宜家。今特封为婕妤,赐字华,即日入宫,不得有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王婕妤谋害妃嫔,违反宫规,扰乱后宫,其罪当诛。念其父公正贤良,今特赦其死罪,削其妃位,即刻入住霜华宫。其父兵部侍郎王林教女无方,停职闭门思过三月,任何人不得探望。其职位暂由户部尚书之子代替。思过期间但有任何不良表现,立刻革职。”
两道圣旨一出,举朝皆惊。
如果说一介草民入宫为妃位列三品婕妤是因为其义兄治好了皇上的怪病且善名扬天下,那么将兵部侍郎停职三月而让户部尚书之子代替就让人深思了。停职,而且长达三月,在现在这种波涛诡谲的局面下就和革职流放差不多。朝堂瞬息万变,三月后,谁还会理一个不明形势又不招主子待见的人,更何况能否复职还说不定。让户部尚书之子接手就更妙了,都是南王一派的人,完全不给他们发难的机会,除非他们想内斗。
难道说,皇上此举,真的是因为王婕妤害死了皇上宠爱的妃子?
无人得知。
当日夜,和国王宫。
“不好了不好了!大妃宫中走水了!”
火光冲天而起,浓烟中,宫内侍卫与宫女太监手持木盆,水桶往返于水井,格桑宫之间。临危不乱,秩序井然,,由此宫中规矩可见一斑。间或可以听见凄厉的尖叫声夹杂在炽火焚物的“噼里啪啦”和水火相争的“滋滋”声中。众人面不改色,脚步沉稳,丝毫没有救人的意向。
原因无他,格桑宫不远处就是大王和王后的宫殿。如果不尽快控制好火势,曼延到大王宫殿,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思救人?
在和国,女人地位极低,王后如此尚酌情而救,更何况一个不受宠的大妃了。
一片混乱之际,无人注意到一个异常高大的侍卫从王后宫中走出,直奔宫门而去。
“什么人?为何出宫?”
高大侍卫垂首,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压低声音道:“王后宫中侍卫,奉命出宫缉拿纵火之人。”
守门小将接过令牌仔细打量一番,东边火光未熄,反而有越烧越旺之势,红透了半边天空。
确认令牌无误后,小将恭敬地将其还给高大侍卫,挥手示意小兵开门。
宫门缓缓打开,高大侍卫对小将豪迈一笑,
“要事在身,兄弟,改日请你喝酒!”
语毕不待小将回话,施展轻功飞速离去,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三国交界处,天元山脉,离天山,离元峰。
《流银地理志·山河卷·天元山脉》:天元山脉,位于大陆中心三国交界处,自流银形成起长存至今,与天地同寿,日月共辉,受各朝皇室祭拜。其九山八十一峰:连天,望天,离天,含天,云天,语天,齐天,化天,昊天,山林俊秀,灵气逼人,奇花异草,珍禽猛兽无数。八十一峰亦迂回曲折,多险峻山崖,如镜绝壁,美玉宝矿密布。溪流婉转,清潭可怜,瀑若悬壶,银练如匹。水味甘,色清,质透,集天地之灵气,汇日月之精华,实乃水中帝王。天下江河皆源于此!
离元峰乃离天山主峰,其高约二千丈,山路崎岖,陡峭异常。山顶积雪终年不化,气候严寒,寸草不生。唯崖壁上生有冰玉雪莲和幽兰数株,均天下奇宝。山中有矿“栖寒”,火烧不化,刀斩不裂,触之寒气入体,筋脉受损,真气滞行。
此时山顶却有二人,一人须发皆白,长袍加身,双手负于身后,迎着寒风冷雾巍然不动,颇有高人之范。另一人亦着白衣,玉带束发,腰佩长剑,眸似初雪澄澈空明,清冷淡漠,一副无欲无心的模样。
“年卒二十,吾诺已成。汝可出山,勿要再归。”白须老人回身直视白衣青年双眼,睿智的眸中隐隐透出锐利:“汝本王储之才,奈何无心,降为王佐。世乱,汝出可辅王登位,入可退隐山林。凡事留后,切勿过刚。除此三人外,勿要对他人言吾为汝师。
“汝既加冠,为师送汝字宁微,望汝谨小慎微,一世安宁。”
最后四字语调稍缓,透出些微感慨。
纳兰家的嫡长子,一世安宁?
白衣青年俯身深深一拜,
“月敛谨遵师傅教诲。”
起身,回转,隽永的身影渐渐隐没在苍茫雪色之中。
与此同时,原国,皇宫,瑞泽殿。
“皇上驾到————”
尖利的嗓音钻入众人的耳膜,尚有睡意的群臣齐齐一个激灵,抖擞精神,俯首屈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皇上!”
王座上那人一袭明黄色龙袍,身形挺拔,体态端正,年近五十不显老态,慈眉善目,生就一副弥勒佛模样,正是原帝鸢乾。
“众卿可是疑惑朕今夜大动干戈所为何事?何不待到明日早朝再言?”
百官沉默,无人敢应。
鸢乾笑得温和:“闻人丞相,你说。”
“臣愚昧,不敢妄揣圣意。”
“你不敢?哼!”鸢乾冷哼一声,“来人,把三公主带上来,让丞相看看他教的好儿子把朕的公主弄成什么样子了!”
不出片刻,四个壮硕宫人抬着软榻而入,榻上三公主鸢紫琪头缠白布,面白如纸,生死不明。
“朕的琪儿,朕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的琪儿……昨日琪儿才笑着对朕说新学了舞要跳给朕看,今日却……”
鸢乾的脸上流露出深切的悲痛,眸中隐有泪花闪烁,仿佛孩儿将逝不堪痛苦的老父。
鸢乾子嗣不多,唯有一子二女,兼之原国男女地位相当,历史上不乏女官女帝,那是个个珍贵呵护。如今三公主如此,朝中与闻人杰交好的大人不禁为他鞠了一把冷汗。
闻人杰心中无奈,暗叹一声。他人不知为何,闻人杰怎能不知皇上这是以闻人书的命为要挟,摆明了要让他出头为二皇子铺路。大公主天资聪颖,学识渊博,优秀有目共睹,可皇上偏偏喜欢稍显软弱无能的二皇子,未尝没有偏重男嗣的意思。也罢,圣命难违啊。
“启禀皇上,臣有话要说。”
鸢乾垂眸,沉沉一笑,悲痛之景仿佛幻觉,顷刻烟消云散:“准。”
“臣请立二皇子为太子!”
话音落下,百官愕然。
“哦?丞相何出此言?莫不是嫌朕老了?”
鸢乾语调平缓,听不出喜怒。
“二皇子天资聪慧,文武双全,宅心仁厚,孝顺有加,礼贤下士,平易近人,在民间口风极佳,甚得民心,颇有皇上当年风范。且二皇子乃皇后所出,是为嫡长子。中宫之位空悬多年,今二皇子将行冠礼,宜早立太子,以定民心。”
半晌,鸢乾淡淡道:“众卿以为如何?”
“臣等同意丞相所言,请立二皇子为太子!”
这一问,竟是有大半数人从列中站出!
“如此,便准了吧。”
流银大陆历年八百年三月二十,丰帝纳妃,纳兰出山,和国宫火,原帝立储。看似毫不相干的事件间是什么在相互牵连?乱世之争,又将在何时正式爆发?
轮回开启,是为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