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险恶,你不怕我把你卖了。”我说。
“你是个好人。”她浅浅一笑,朝我这边竖起大拇指。
“你肯定走眼,谬赞了。像咱这样,怎能叫好人呢?顶多算个对社会无害的坏蛋。能顺便问您一句,女侠是要长期观光还是短期滞留呢?”我绘声绘色道。
“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逗,”瑞琪儿嬉笑说,“说话挺幽默。”
“别打岔,回答问题。”
“暂时留到中国,反正辞掉工作给自己放个长假。”
“为什么辞去工作?最起码那是份生活的保障。”
“持续烦腻乏味的生活会让心失去弹性,慢慢就变得麻木。就辞掉工作像你一样去各地旅游。”她说得轻松,调皮的拍着我的肩膀,语气伸长的说。“时间不等人啊,别等老去暗自叹息。”
“真败给你了。”听到旅游这个词使我觉得好奇,她是如何获悉我回到中国呢?“你不怕来到这没见到人,白跑一趟。”
“要相信直觉。”她神秘的说,“中国佛家有云,万发缘生,皆系缘分!”
“打住,你可以不用解释了,再往下说就牵出前世、今生、来世,什么前生五百次凝眸换今生一次的擦肩,什么海枯石烂、沧海变桑田之类。”
“呵呵,全是从书上学的,其实我根本不懂。”
看她一脸迷惑的表情,令人哭笑不得,本想给她详细解释下缘分的内涵,欲要开口却无从说起。“瑞琪儿,算啦,以后有时间慢慢给你讲。现在先帮你安顿住处。”
“Whatever!”她随口应道。
其实房屋是二层小洋楼,房间挺多。母亲和我住底层的两间屋,其余的尽管装修得完善,却空置不用。领瑞琪儿到家门口,母亲刚一见面,顿时愣住,脸上的表情复杂。我介绍了下,瑞琪儿礼貌的唤了声,她这才回神,热情迎上来说:“外面冷,赶紧到屋里坐。”
“妈,收拾间房子,瑞琪儿要住一段时间。”
母亲沏好茶,将茶具放到桌上,说:“你俩聊会,我去腾间屋子,把床铺好。”
等她出屋,瑞琪儿身靠沙发,笑着朝左右张望,说:“Felix,屋子整得挺别致嘛。”
“乡下人家,随便装饰了一番。”我谦虚说,“你喜欢喝茶吗?尝尝这铁观音,味道香浓。”
“有点苦涩,喝不惯。”
“你等等。”我从柜子里拿出红枣和白糖,往杯里适量添加了点搅匀。“试试看。”
瑞琪儿端起杯子闻了下,轻轻啜了一小口,赞叹:“香甜。”
“家里没有别的饮品,你凑合将就下。”我怕母亲收拾时间久,起身到那边帮忙,对瑞琪儿说:“你先看会电视,我过去帮忙弄房间。”
母亲已然把屋内家具上的灰尘擦干净,见我进屋悄声问:“什么时候和瑞琪儿谈恋爱的?”
“妈,你再别胡说,哪里谈恋爱,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磊磊,你别嫌妈啰嗦,你爸走得早,剩妈一人为你操劳,本来指望你和欣欣能早结婚,妈就能了解心里的疙瘩,可没想欣欣命苦,多好的一个娃,说没就没。”母亲情绪激动,声音哽咽。“你和欣欣的感情妈能理解,这么多年一直搁在心里不说,可你年龄老大不小,该找个女娃结婚,把妈的心事了了,不然让我有啥脸见你爸。”
母亲哭得恓惶,不停的擦拭眼泪,她已经受了半辈子苦,年长却仍为儿子操劳,想到这些怎能不使人心酸。而我却不能减轻她的痛楚,反而愈加令其伤心。这时瑞琪儿走来,母亲忙背过身擦泪,努力恢复欢笑的样子,对我说:“磊磊,你去抱一床被子。”
悲伤的事情让旁人看到总归不合适,我强忍住悲伤露出笑容,听母亲的话去抱棉被。等返回到门口,听见母亲和瑞琪儿对话,谈的是关于颖欣的事。我没闯进去,静静站到屋外聆听。
“你和磊磊是怎么认识的?”母亲问。
“到塞舌尔旅行,偶然在沙滩碰见聊了几句就自然认识了,他人好,那会儿帮我不少忙,可总是郁郁不悦,阿姨,可以告诉我关于颖欣的事吗?”瑞琪儿恳求说。
母亲终究是控制不住,忙乱的抹眼泪,反复重复一句话:“磊磊心里苦。”母亲的哭泣令我情不自禁,咬紧牙关朝上望,想阻止眼泪流出来。明明仅是简单的活着,为什么哀伤无处不在,要是悲伤像眼泪一样能倒流回肚里会怎样?会不会汇集成一条河流,潺潺不尽。
情人节那天,纪洁的婚宴选在县城最大的一家酒店,我和瑞琪儿准时参加,见人来人往吵得闹心,我俩就躲到一处角落聊天,这时纪洁迎上来,笑说:“你能来真是太好了,谢谢!”
“恭喜你。”我寒暄道。
“介绍下你女朋友,真漂亮!”纪洁注意到瑞琪儿,拉住她的手说。“岑磊人很温柔,你好好珍惜。”
“你误会了,我和瑞琪儿仅是普通朋友,谈不上男女关系。”我匆忙解释。
“一点没变,你总是不懂女孩的心思。”
三人突然沉默下来,场面无比尴尬。瑞琪儿瞅出端倪,笑说,“你俩聊,我出去打个电话。”
瑞琪儿摇晃手机假装打电话,退到酒店门口。纪洁面带讥讽的微笑,说:“挺好笑,感觉昨天咱们还没心没肺瞎闹,今天我就嫁人了。”
“就是,我们面对的可是整个人生啊!不可能一成不变。”
“岑磊!”纪洁说,“你曾对我有特殊的感情么?”
我哑口无言,但已经不重要,此时此刻她将要成为别人的新娘,我的心里眷恋着颖欣,本来就是两条岔开的道,怎么走也走不到一块。看到新郎过来将她领走,那一刻心里竟隐隐作痛,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舍不得放不下。我长叹一声,嗤笑自己的愚蠢念头,觉得再停留没有任何意义。于是直接行过门户,悄然退出酒店。
“瑞琪儿,”当走到广场的时候,我语气沉沉对身边的瑞琪儿说。“对不起。”
“你又没做错事,干嘛道歉。”瑞琪儿停住,扯住我的衣袖,郑重严肃的说,“felix,咱们是好朋友吗?”
“当然。”
“那可以告诉我一些你过去的事吗?”
看她一脸虔诚,我找不出隐瞒下去的理由,犹豫片刻说:“既然你问,我把所有事情统统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