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岛很美,现代化的城市却不少自然之气,环境好,多一份柔美。
地处华夏国东侧,有山不太高,毗邻海洋,夏天不太热,冬季最冷不超过零下10度,柔柔的地界,北方里的江南水乡,宜居。
冬天也很美,尽管今年的雪不给力,林邈记得2014年的最后一天,老天爷终于使了使吃奶的劲儿,下了一场毛毛雪,似有若无,但有聊胜于无,算是配合了一下那飘渺柔美的意境。
林邈很喜欢这城市,比对自己的名字喜欢得多得多。自己这名字太烂了,没有一点韵味和内涵,太大众化。就和他现在所在的大学琴岛大学之于美丽的琴岛一样一样,一本大学,全国遍地。
哪像本土,带着一丝曙光女神、生命女神的味道,像是个女子,少女,柔美的少女,带着澎湃的活力,给人力量给人梦想、令人向往。
他喜欢这座城市,但不喜欢倚着城市为名也只是在这所城市闻名的大学,他喜欢京华大学、他喜欢京都大学,他喜欢全国闻名数一数二的那些名牌大学。
曾经与一群精英生一起学习,嬉笑、拼搏,共同追求着未来,如今他们大都迈进了名牌大学的门,自己却名落孙山、偏处一角;他是一个喜欢做梦的家伙,喜欢追着梦的脚步拾级而上,曾经渴盼过、梦想过,想事业、想女人、想人生。
而如今,梦想幻灭、一切成空,又要重新开始。
人随着希望的不断破灭而不断成长,随着内心的纯真不断消失而不断成熟。有些东西永远回不去,有些感情永远回不来。
林邈却很讨厌这种感觉,他喜欢把自己当做孩子,就像小时候躺在田野地瓜秧里仰望蓝蓝的天空一样,老爸会不停地摇着地瓜切片机和摊凉地瓜片的老妈配合默契、聊天打趣,悠悠然而不知烦恼。
自己埋在凉凉的地瓜秧,像是装满了整个世界的鸵鸟蛋,爸爸妈妈会叫自己去干活,自己就装作听不到缩在这里偷懒装鸵鸟。
小鸵鸟敲破了蛋壳,隔着交错的茎叶孔隙认真而又忐忑地观看外面世界的美丽,温暖的阳光顺着空隙透了下来,天空蚊子大小的航空飞机的屁股拉出一道长长的白烟,缓缓飞向天际飞向太阳,去编织梦想。
……
冬季的早晨,太阳不急不慢慵懒地爬出地平线,温暖火红,挂在半空好似孩子红彤彤的小圆脸。晨曦洒了下来,整个城市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辉,美丽灿然,琴岛逐渐热闹起来。
景色很美,但此时的林邈看不到。
一栋豪华的大别墅外,院门口,站着两个衣衫褴褛流浪者,一老一小。
两人浑身脏兮兮的,单薄的衣服上到处是破洞,散发的霉臭味道老远就能闻到,十分刺鼻;却都站得笔直,面向远处一排身穿黑色西服同样站得笔直的年轻人,好像没有一点自卑,倒像是有一点较量的味道。
时辰很早,不到上班的时间,路上行人很少,而这别墅区外宽阔的干道上除了两排笔直的法桐树,更是几乎了无一人。
两排蓬松如伞的法桐树上,硕大如盘的枝叶黄绿斑驳,不太好看。可这是一种可以长到三十米高的落叶乔木,时值二月,即为冬天,本应光秃秃的树枝叶子却出奇的没有掉光,颇为怪异。
太阳刚刚升起,几片绿色树叶上挂着一层白霜折射出淡淡微光,一丝不该存在的生机在冬季里奋力挣扎,想要突破自然的规则。
一老一少此刻站在别墅前大路上,景色显得十分凄清。
老人望着法桐树上几片在冬风中摇曳的绿叶,不知想到了什么,在怔怔出神;孩子后面背着一个比自己高大很多的麻袋,正抓着麻袋的小手臂使劲举高到头顶,努力不让麻袋底部触地,奈何年龄太小个子矮,麻袋底部仍然在地上拖拉着。
孩子很惊恐,怕被师傅扭头发现,也很气闷,因为自己确实太矮,拉不起来。踮起脚,手臂用力绷地直直的,脸憋得通红像个大红苹果,煞是可爱。
若是像往常一样师傅看到这个表情,定会轻拍他脑袋夸一句,童儿,你的脸蛋像太阳。
这种可爱的夸赞总会让他一阵开心和得意。他会憋不住仰起头乐呵呵傻笑一阵,漏出嘴角的两个小酒窝。
但现在的他知道这不可爱,至少现在不可爱,因为里面那个家伙是头朝下的。
昨晚就这样拉了他一路子,感觉很省力很舒服,后来才想起来隔着麻袋去摸一下,发现抓着的方向是两只脚,怕这一路子把这位道友给拉坏了,他就直接吓哭了,告诉师傅,然后便迎来师傅一顿猛批,手板打得很疼,好在没出事,他再也不敢了。
此刻别墅外,场景显得异常怪异。
孤零零的一老一少倔强地站着,不说话只是望着别墅,像极了一对受到莫大委屈的穷苦爷孙俩,历尽千辛万苦、跋山涉水终于找到主家,不惧强势、不畏压迫,发誓定要讨回个公道说法。
这种感受让门口的青年们内心很是发毛,他们这些人从昨天开始轮流倒班、日夜不停要迎接老爷子口中的大师,大师若有不满或期间发生任何差池,他们都会被立刻免职,还要罚扣工资不结账。
老人双手背负身后,头发老长异常凌乱,却从中找不到一根白色头发,乌黑浓密,脸上已经干干净净,犀利的眼睛配着不羁的长发自然地给人凌厉精壮之感。
孩子终于醒悟,像来时那样双手将大麻袋举在了半空,小脸微红努力地保持严肃,黑眼珠却悄悄地打量着那些青年人的黑色西装,带着一丝对未知事物的好奇。
一阵风吹过,法桐树上飘落几片叶子,硕大的叶子飘飘然乘风而起,飘于干道上。
有一片绿叶掉了下来,飘飘摇摇、左摇右摆,悠游自在、乘风徜徉,却又带着一丝抉择的迷茫,左挑右选之后,最终还是落到孩子头顶的麻袋,轻轻贴了上去,好似一碰即落,却又显得极为牢靠。
弱小的身影配着巨大的麻袋,站着稳稳不动,穿着西服的青年们远远看着麻袋就感觉里面东西不轻,更像是装着一个成年人,一个小孩举着一个大人还露出好奇的表情,这自是有种震慑人心、令人瞠目的怪物感觉,
眼前这对爷孙该怎么处置?
不得不说,江氏管下的人员素质还都很高,一般的保镖见到这种情况就直接轰走了,不打你一顿算是好的,哪管仁义道德。
保镖不是傻子,解决不了自然上报。
……
江昆宇听到手下消息,很快穿好西装从别墅中一脸严肃地踩着石子路走了出来,要看看是什么情况。老爷子醉心大师本来就让他不太高兴,这又有两个流浪人员站在自己家别墅前不走,更是让他恼火。
一会儿江老爷子心中感觉不安跟在后面从前门跑了出来,气喘吁吁不失步伐矫健,却是一脸焦急,怕儿子生出什么事来,急忙要将前面的江昆宇喊住。
江夫人跟在后面穿着白色大绒外套,外套下摆遮到膝盖以下,箍着步子,却是不如江老爷子跑得快,生怕他跌倒,更是心急,也在喊着两人。
江昆宇停了下来,又走回去扶老爷子,江夫人才气喘吁吁赶了上来。
三人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
时间比开始时已经过了些时候,干道上开始出现一些零星的车辆行人,当然出现在这里的都非富即贵,开始有人对着这爷孙俩注目,有的视若无人,有的忍不住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孩子听到一些不好的议论,脸色更加红,扭头看了师傅一眼,师傅还在愣神,或许是在思考什么深奥的问题,不能打扰,于是挺了挺小胸脯,表示抗议。
可毕竟是孩子,过了一会儿再也忍不住,终于开口道:“师傅,他们都说我们……说我们穿的难看……”
老人仍然被法桐叶吸引,目光不移,慢吞吞道:“有谁敢说我们的道服难看,这是世间最美妙的衣服。凡俗之人眼光自然不堪,童儿当谨守本心,不使动摇。”
“可是……我们的道服在昨晚就跟一个乞丐换了……你还把浮尘给了他。”孩子小声诺诺,生怕师傅生气,昨晚师傅还是很乐意换的,他就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换。
“而且……我们现在穿的衣服的确有点烂。”孩子能说出有点烂来,就是说某件东西已经非常非常烂了。
“嗯?”
老人终于扭头,两眼一瞪,差点发火,不过看到孩子头上举的大麻袋,火气顿时消了,道服换宝贝还是很划得来的。
……
江氏老爷子带着儿子儿媳妇终于来了,三人看到这爷孙乞丐装扮都是内心一凛,心情差不多,露出了然之意,果然是流浪人员。
然后江夫人最先注意到举着大麻袋的孩子,看着那张天真可爱的小脸,心里十分喜爱,孩子被看得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她就更可以放心地盯着看。
江昆宇最先注意到老人犀利的目光和傲然气势,从这方面来看倒的确是个不凡的人。而那张脸,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江老爷子最先看到的就是老人那张脸,内心激动异常,大师真的来了。
二十多年前,是这张脸,二十多年后依然是这张不变的脸,而自己已然从满头黑发到双鬓花白。大师依然精壮,自己却已迟暮,不由心生几分感慨。
感慨只是一个念头,他急忙上前想要握手,却又不敢,只能再转身伸出手臂弓腰为大师引路,因为激动显得有些局促。
江昆宇默默跟在老爷子和老人后面,听着老爷子对老人恭敬的问候没有说话,江夫人却大胆,上前想将孩子举着的大麻袋接过来,怕他累着。
孩子摇摇头,说你扛不动,江夫人没有反驳,愈发喜欢这个孩子,又让保镖去接,孩子说这是宝贝不能让你们拿,江夫人只好放弃,陪着孩子一起走,问东问西,开始时孩子很不好意思,老是师傅说不能说、师傅说天机不可泄露,江夫人就和他聊家常,说些小孩子喜欢听的事,孩子很快就被吸引开心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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