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任欣呆立了半响,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这太令人吃惊了,在我的记忆中,无论报纸上、电视上、还是网络上,任何媒体都没有提到在国内大陆深处腹地,有这么一条比长城还要壮观的人工城墙存在,更没有听说过,有过如此宽大的人工河流产生过,这些堪比世界奇迹般的人工产物却无比真实的耸立在我们眼前。
我朝左边看看,又向右边望望,这道城墙连带它脚下的河流,都一眼望不到边,它们就这么骤然出现在大地上,仿佛本来就长在那里,只是从来没人发现它们一样。
我舔舔嘴唇,用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喃喃自语:“这太不可思议了,这是怎么做到的?不可能,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没有电力,谁?谁有这么大的能力?”
任欣已然从最初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她没有和我一般在短时间内想了那么多,简单的内心充满了劫后逢生般的高兴:“大叔!我们找到了!这一定是那个安全区的外墙,我们得救了啊!”
小姑娘几乎是喜极而泣,一路大呼小叫的就朝着前面狂奔而去,山坡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跑,她在半路上还摔了一跤,鞋子也掉了一只,但是在巨大的求生欲望驱使下,任欣浑然不觉,光着一只脚丫子疯狂般冲向河边。
我连忙跟在后面,把任欣丢在地上的包扛到自己肩膀上,像个春运期间赶火车的民工一样跑了起来,百忙之中,我还捡起了小姑娘丢在地上的鞋子。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我隔得远远的,看到那堵巨大的墙仿佛就在眼前,其实中间还隔着重重山岭,上山下坎的距离很远,甚至还有密密的灌木丛、低矮的小树林,所以虽然我们俩动力十足,似乎浑身有了使不完的劲,跑起来忘记了疲劳和荆棘的刺痛,也在跑了老半天之后,才到了河边。
我们两人的衣服已经在奔跑中被树枝、荆棘刮得破破烂烂,东一道口子西一个洞,脸上身上也有不少血口子,但我们都感觉不到痛,所有的感官都被莫大的喜悦占据着。
到了河边,我才真正感觉到这河的宽阔,这墙的高大厚重。
河明显是人工挖掘的,而且应该是新挖不久,两岸的黄土地上还有很多新鲜痕迹。这条河起码有十米宽,在没有机械助力的今天,这是了不起的成就了,河水很深,我捡起一根树枝,伸入水中探了探,长长的树枝居然触不到底。
墙巍峨耸立,起码有五层楼近二十米高,看上去是用黄土夯制的,结实坚固。
墙头上,有无数的身影晃动,墙太高,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但绝对是正常的活人在动。这是这么多天来,我第一次看到有活人,内心深处仿佛被狠狠抽了一下,感动莫名,很奇怪的就有了流泪的冲动,我赶紧捏了一下手臂,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亮开嗓子,大声吼叫起来:“哎!上面的人,快救命啊~~~!”
墙头上有人探头朝外看了一眼,立刻就缩了回去,没有理我。
我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这时任欣已经“扑通”一声,跃入河水中,朝对岸游了过去。
我连忙把身上的几个大包捆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紧跟着下水,拖着树枝,游向了对岸。河水冰冷刺骨,当我们一前一后的爬上对岸的时候,已经冻得全身发抖了。
这时,墙头上伸出一个脑袋,瞄了一下我们,开口喊道:“你们是不是正常人?”
这不废话吗?非正常人会说话?
我啰啰嗦嗦的接口道:“当,当然,当然是活人啦,正常的很。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请快点把我们救上去吧!”
墙头上又伸出了几个脑袋,这回距离近,我看清楚了,这几个人全都是蓬头乌面、面带菜色,有男有女,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个个都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看样子这个安全区生活好像不怎么好啊?我心里闪过一丝阴霾,不由自主的提紧了手上装着老虎肉的大包。
墙头上第一个伸出的脑袋仔细看了看我们,觉得没有问题,用手朝傍边一指:“这里上不来的,你们要向那边走,那边有入口,体检过后才能进来。”
另外几个脑袋看我们两人浑身破破烂烂,一个叫花子般的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还扛着几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破烂的大包袱,有些同情,七嘴八舌的附和着喊道:“对,对,我们是砌墙的,不敢拉你们上来,你们快点往那边走,入口在那边。”
正在这时,一个戴着头盔的身影一下从这几个脑袋的后面突然冒了出来,扯着嗓子喊道:“干什么?你们看什么?有变异体?”
那几个脑袋“刺溜”一下就缩了回去,大概解释了一番,片刻之后,头盔又从墙头上出现了,这是一个士兵,身着迷彩战斗服,他对我重复了一遍那几个人的话。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我和任欣对视一眼,不敢停留,连忙朝他们所指的地方跑去。
这一跑,就跑了起码五六公里,我们绕着这城墙一直走,跑了个弧线,才远远的看到前面的墙面上有一个巨大的门,可容纳一辆货车轻松出入,一扇无比厚重的铁质大门紧紧关闭着,门前堆满了鹿角拒马,地面还有浮土,看上去下面应该是陷阱陷坑。
我们还没有走近,就听到门上塔楼里响起一阵尖利的口哨,有无数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稀里哗啦的又有拉枪栓的声音传来,我立刻就拉住心急火燎的任欣,不敢动了。
任欣急吼吼的要进去,见我拉她,很奇怪的问道:“大叔,你干嘛拉我?我们马上就能进去了啊。”
我沉声说道:“别动,你看看墙头上。”
任欣定睛看去,只见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从墙上伸了出来,无数头戴钢盔的士兵如临大敌,正紧张的瞄准我们,看样子只要我们一乱动,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开枪射击。
“这世界这么乱,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万一是进化变异体,他们大意一点就完了。”我解释道。
枪丛中,一个士兵伸出头来,充满警惕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上前一步,大声回答道:“我们是从远处逃来的幸存者,我们没有被感染,请让我们进去!”
墙上面静了片刻,有好几个人拿着望远镜在观察周围的动静,过了好一会,才从上面放下来两个竹筐,把我们俩像两头猪一般拉了上去。
我的脚还没有从竹筐里迈出来,五六支枪就围着我指着我的头,生怕有什么异常发生。我乖乖的举起双手,高声叫道:“放心,放心,我们没有恶意,也不是变异体,放心,放心。”
一个大胡子军官模样的人站在我面前,粗声粗气的说道:“有没有问题要我们说了算,现在,你们跟我走!”
我扛着包袱,带着任欣,在虎视眈眈的十几把枪的包围下,跟着大胡子走下了城墙。
这城墙后面,就是一条小巷子,两边都是高墙,墙上枪塔林立,守卫森严。巷子尽头,是一个小广场,四周环绕着很多的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小房子,用小儿手臂粗细的钢筋焊接成铁门,貌似牢房。
我正在那看呢,大胡子已经带我们走到一个小房子前面,转过身来对我们说:“你们要分开,各进一个屋子,让医生来做检查,消消毒,隔离二十四小时,这是规矩,请你们遵守。”
我俩点头哈腰的连声答应:“好、好、好。”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人类聚集的安全区,再也不用在外面担惊受怕的过日子,虽然这里可能生活条件不算太好,但起码不用担心随时送命了,守点规矩,又有什么呢?
我被士兵带进了另一个屋子,这小房子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水管。我正纳闷呢,正想开口询问,就走进来几个带着防毒面具的人,穿着一身橡胶服,闷声闷气的要求我脱光衣服。
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裸体过,而且在那些防毒面具和宽大的橡胶服的遮掩下,也分不清他们的男女,搞得我很不好意思。
但这些人毫不羞涩,对我的裸体明显不感兴趣,操起水管,不发一言就朝我身上冲出一股水柱。这股水柱压力很大,措不及防之下我直接被冲到墙上贴着,全身每个部位丝毫没有障碍的被水冲了个遍,我敢说,打我生下来,就没有被洗的这么干净过。
终于等到水停了下来,我扭扭捏捏的用手护着下身,迈着小碎步走到衣服面前,想穿上衣服,却被一个防毒面具劈手一把夺了过去,闷着声音说:“你的衣服全部都要烧掉,以防有病毒残留,你穿这些衣服。”
他递过来几件旧衣服,也不管合不合身。我当然没的选择,只好乖乖的往身上套。
刚穿上一件衬衫,我忽然想起了我那几个包袱,顺口说道:“大哥,我那几个包,什么时候还给我,里面没有什么,就是几块肉而已。”
“还?”防毒面具用冰冷的声调说道:“所有进入安全区的难民必须上交所有物品,由安全委员会来分配,这是规矩。”
什么!我顿时停住了动作,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