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肉吃起来很不好,肉质很粗,里面布满了嚼不烂的筋,即使用大火煮得再久,咬起来也很费牙口。
但在这末世匮乏的物资环境下,能有口肉吃,那是几辈子烧了高香的好运气了,不知道有多少的幸存者卷缩在避难地,有一顿没一顿的苦熬,吃的是太平时节猪都不吃的东西,饿肚子的时间多得很,更别提吃肉了。
所以我和任欣吃得很愉悦,喜笑颜开,特别是任欣,在监狱里从来就没有吃饱过,那些犯人给她母女的尽是残羹剩饭,没有一点油荤,好长时间都没见过肉食了。当然,可能给她吃肉,她也不大敢吃,谁都知道那肉是什么肉。
她每天饭后,都打着饱嗝,躺在地上幸福的呻吟,一副酒足饭饱的姿态。只是有时我们会讨论起严肃的话题:我们这么打死一只老虎,还喝血吃肉的,是不是违反了《动物保护法》?
在有秩序的世界里生活习惯了,即使现在已经在末世里呆了一年多,仍然有着惯性的思维,凡事很自然的就会考虑到法律界限,做打死老虎这样的事,放在以前可是大罪,很快就会有POLICE找上门来查水表,抓去牢里坐个十年八年的很正常。
“哈哈,算了吧,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法律?这世道拳头大就是法律,何况就算我们不吃老虎,变异体也会吃,进它们的肚子还不如填我们的肚子。”
我走在路上,背上背着两个大包,用一根削尖了的小树枝剔着牙齿缝,含糊不清的说着。
任欣跟在我身边,背着一个同样巨大的包,有些感伤的说道:“是啊,不过想起来还真怀念过去的日子,那时还不觉得生活如何的好,现在失去了,才发现即使以前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啊!”
我斜着眼睛瞄了一下她,接着说道:“怎么?后悔啦?以前没有珍惜?道理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觉得怎样,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这人那,就是这般奇怪,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任欣和我呆的时间久了,彼此熟络起来,情绪也开始逐渐恢复,慢慢从阴影中走出,开始放射出少女的活泼,可以开开玩笑了。她看我开始掉起书包,笑道:“哈,杨大叔,你也会心灵鸡汤?我还以为你就是一傻大个,就会打打杀杀,没想到还会说这些话。”
我被她挤兑,也有些不服气:“说什么呢?我当初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受过高等教育,说这些话儿是手到掂来,这是文化底蕴,懂不?底蕴,你们这些中学生还要再读几年书才懂。”
我当年就是一三流大学毕业的,不然也不会找一个干销售的底层工作,每日累死累活也赚不到几个钱。不过反正任欣也不知道,我就算吹我是哈佛、牛津的毕业生,也不会有人来揭我的底。
任欣翻翻白眼,对我的牛皮不置可否。
她继续迈步走着,看着前方往前延伸的沥青路面,换了个话题:“杨大叔,我们已经走了两三天,算算行程,现在已经进入K市地界,怎么还是看不到你说的安全区啊?”
我本来开着小玩笑,表情欢乐,其实心里还是很忐忑。任欣说的没错,我们已经走了很远,已经进入K市郊区了,但这一路走来,别说活人,连变异体都没有见到一只,更别提什么安全区了,这很反常,按理说,K市附近卫星城市星罗棋布,怎么说也有不下几百万的常住人口,即使这附近没有被陨石波及,那也该有活人活动吧,可是现在放眼四望,这道路四周鬼影都没有一个,村庄破败,废墟遍地,汽车残骸堆满道路,怎么看怎么不像正常现象。
我心里有些发虚,何老大当初说的不清不楚,因为他也是了解了个只言片语,从寥寥无几的卫星通信中知道K市可能有大型安全区的存在,但这安全区具体在哪里,有多大,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掌控,他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我更是双眼一抹黑。
我一直有些回避这个话题,有点类似鸵鸟的心态,心里默默祈祷早日看到计划中的安全区,但万一没有,又不知道怎么办,只好一直不去触碰这个敏感问题。
可是现在,我们已经到了地方,总不能一直瞎转悠吧,这样做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上是找死,好运气不会一直眷顾我们,总会有变异体找上来,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所以听到任欣提到这个话题,我勾起了心事,头一下就有些大了,心不在焉的敷衍道:“嗯,应该快了,应该快了吧?”
任欣听出来我说的是个问句,有些诧异的道:“我怎么知道,这该我问你才对。”
“啊?是啊,是啊,肯定快到了。”
“但是,我们该朝哪里走呢?这K市很大的,难道我们进市区去?那样是不是很冒险?M市那种县级市就几十万人口,都能出现铺天盖地的尸潮,如果K市里也被污染了,那里面的人口数量和M市可不是一个等级的,从里面冲一个零头的变异体出来都可以把我们吃的骨头都不剩。”
“是啊,朝哪里走呢?”
“所以我问你啊!”
“哦?往前走啊。”
“大叔!”
任欣有些抓狂了,干脆停下脚步,双手叉腰横在我面前,鼓起腮帮子,一双清澈的眼睛冒着火,气汹汹的叫道:“你到底是怎么计划的啊?”
我叹一口气,双手一摊,无可奈何的说道:“走到这里,已经没有计划了,我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具体怎么找我不知道,我们只能走走看了。”
任欣听着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有计划?走,走走看?”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伸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是啊,当初我接受的讯息只是要到K市,至于到这里怎么找安全区,说的人没说,我也没问,自然就不知道了。”
任欣有些气急败坏:“那你起码知道个大概吧?这K市方圆几百公里,我们怎么找?”
“我也不知道这K市这么大,如果早知道我就多问几句了,可现在说这些也晚了,说这话的人已经死了,我找谁问去?”
任欣看我一副死猪样,先是愕然,然后开始愤怒,紧接着,就暴走了。
这小姑娘在监狱里看着柔柔弱弱的,才吃了几天饱饭,刚恢复点元气,就开始暴露出女汉子的真实面目了。
她把背上的大包一甩,提在手上,气冲冲的背身而去,不发一言的朝着前路一路疾走,前面的路正好有一个转弯,她身影一晃,转过弯不见了。
我牙齿一阵发酸:这女人不分年龄,发起飙来一样可怕,果然是世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啊。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赶紧紧走几步,想赶上这发脾气的女孩,这里看上去很安全,可难保没有在哪里躲着一只变异体,摸出来吃了她就麻烦了。
我刚迈动脚步,就听到前面转弯处传来一声女高音的尖叫:“啊~~~!”声音清脆,音调惊恐,仿佛这声音的主人看到了极致恐怖的东西,才能发出这慑人心魂的惨叫声。
我心中一寒,靠!难道怕什么来什么,这才几秒钟时间,就碰上变异体了?
心里吃惊,我的动作反而快了起来,脚下生风,三步并成两步,一瞬间就冲过了弯道。
我以为会看到变异体,会发生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斗,但定睛一看,只有任欣一个人站在路边,面朝一个方向,傻傻的发呆,张大的嘴巴犹未合上,保持着发音的状态。
四下无人,我这才把拔出来的刀子插回腰间,没好气的吼道:“叫什么叫,杀猪啊?”
任欣转过头来,脸上毫无受到惊吓的表情,反而洋溢着欣喜若狂的色彩,好不容易闭上的嘴里语无伦次的冲我喊道:“大叔啊,大叔啊,城墙,城墙!”
她的手指着面朝的方向,颤抖着舞个不停。
我下意识的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立刻也呆住了,嘴巴像白痴一样大张着,因为我看到了一道巨大的墙。
这里说一下这里的地形。K市所处的山地丘陵地带,国道两边,都是延绵不断的山岭,有高有低,起起落落,蜿蜒盘锦。在我们所站立的道路不远处,山林间顺着山脊,有类似长城般壮观的一道长墙出现,这座长墙如此巨大,看上去和山差不多高大,在惨淡的阳光照耀下,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如同奇迹。
更绝的是,在这道一眼望不到两边的墙下面,有一条紧贴着墙的河,这河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有很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这是一条护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