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打开被光头男踢得破了一个大洞的门,往外张望了一番,这时天已经黑尽,外面一片寂静,万籁无声,没有鸟鸣虫啼,那海量的尸潮一过,基本上把这片地上有生命能啃食的生物都洗了一遍,现在这里除了我和任欣两人,可能已经没有其他的活物了。
我放下心来,把破破烂烂的木头门关上,再把屋里一个大柜子堵在门后,在缝隙处用一些木板烂布之类的破烂遮蔽上,这才坐到火炉前。
任欣已经喝完了锅里的粥,正抖抖索索的靠着火炉烤火,她吃了点热食,穿上了保暖的厚衣,再靠着火炉子,身子才活络起来,脸上也恢复了正常的颜色,整个看上去好了很多。
我捡起一根树枝,丢进火炉子里,开口问道:“任欣,怎么样?好点没有?”
任欣点点头,她的嘴唇不再是吓人的紫色:“好了,这次多亏了杨大叔,不然换成我一个人,根本想不到变异体会这么快就从后面追上来,而且那么多,吓死人了。”
我笑了笑:“这尸潮是可怕,但还不是最厉害的,我以前在另一个幸存者基地呆过,那个基地被攻破的时候,面对的变异体数量比这次的还要多上好几倍,那才是真正的铺天盖地,有枪有炮都守不住。”
任欣睁大了眼睛,倒抽一口冷气,捂着胸口吃惊的问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比这次的还要多几倍?那是什么样的情形啊?你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活下来,真不容易。”
她歪着头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也正常啊,杨大叔你这么好的本事,当然能活下来了。”
我苦笑一下,当初和肥龙一帮战士,在河边苦战良久,牺牲了所有的人,还舍了自己半条性命,才死里逃生,当然不是现在几句话说的那么轻松,不过这些事情给任欣说也没用。
我摇摇头,说道:“没有那么简单,你自从灾变后就被关在监狱里,不知道这外面世界的险恶,那监狱被犯人们炸断了桥,隔绝了变异体过来的道路,附近又没有人口集中的城镇,所以你没有见过进化后的变异体,也没有遇到这次这样的尸潮,根本没有认识到现在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世界。”
任欣听得满脸紧张,咬着嘴唇没有出声,认真的听着我讲。
我继续说道:“现在这世界上,变异体到处都是,你想想,地球上五十几亿人口,活下来的人最多只有一两亿,剩下的全都成了变异体,这是什么样的概念?就是五十几个变异体对一个活人!我不知道变异体靠什么维持生存,但有一点很明确,它们会千方百计的寻找活着的生物当作食物,其中活人是它们最爱吃,而且变异体会群体活动,只要一只变异体发现了活人,绝对会引来一群,我们要生存,是很困难的。”
我顿了顿,让任欣有时间消化一下我的话,然后接着说道:“所以像监狱这种防御程度的幸存者基地,是挡不住变异体进攻的,你也看到了,就这么一个几十万人口城市的变异体涌出来,几分钟就冲破了监狱,如果是几百万、上千万人口的大城市,会有多少数量的变异体?更何况在变异体当中,已经出现了进化后的变异体,它们更是可怕,比我们活人当中的进化体还要厉害,在它们面前,我没有把握活下来。”
任欣的脸色一阵发白,明显被我的话吓着了,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没有活路了吗?”
“活路也有,就是去更大的幸存者基地。”我见她对末世有了基本的认识,这才道出我的想法。“我在来这里之前,曾经遇到过军队里的人,他们告诉我,在K市附近,可能有全国最大的安全区,那里没有被陨石影响,也有军队保护,我打算去那里。”
说完这些话,我就沉默下来,等着任欣的态度。
其实我不用说这么多话,只要简单的说明我要去哪里,讲清楚面临的形势,然后就看着小姑娘自己的意愿了。
任欣的母亲已经死在了监狱里,在城里的亲人也没有了还活着的可能性,毕竟在有几十万变异体的城市里不可能生存下来的。她无牵无挂,虽然她在监狱里救了我,但我也救出了她,并为她报了仇,两不相欠。
从这个方面说,我和她也是没有什么关系了,如果我要走,她不愿意跟着,我也不会强求。
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够跟着我一起去K市方向,毕竟和我一起,她的安全有一定的保障,而且从我个人的人品来说,也不会对她有什么歹意。
如果她一个人孤身在外,会遇到什么情况,就很难说了,她救了我一命,又孤苦伶仃,我真的不希望她发生意外。
所以我有些矛盾的看着她,等她开口。
任欣似乎没有经过思考,脱口而出道:“我也去!”
她双眼看着我,神态坚定的说道:“杨大叔你去的地方,我也去,我妈妈已经死了,我没有其他的亲人,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在外面乱闯的话,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所以杨大叔如果不嫌我麻烦,我就跟着你走。我会煮饭洗衣,从小爸爸妈妈就教我要自食其力,我不会给你添麻烦,请你让我跟你一起走吧。”
她的小身板套在起码大了两个号的衣服里,看上去很不协调,像一条小狗被裹了一床大棉被一样,偏偏神情又严肃庄重,眼神里透射出一股坚强不屈,腰板一下挺得笔直,好似要配合她的语气一般,让我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诸葛靓的影子,同样的倔强,同样的语气,我瞬间有些呆了。
马上我就回过神来,重重的点下头:“好,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保护你找到安全的地方。”
任欣一下笑了起来,高兴的说:“我就知道大叔不会不管我的,谢谢,谢谢!”
笑了一会,她又眨巴着眼睛,问道:“大叔,你给我讲讲进化体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上次是怎么逃出来的?”
她这一问,就体现出小孩子般的好奇心,我也觉得应该给她普及下灾变后的知识,免得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趁着兴致,在火炉旁,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这一晚,我仿佛回到了和诸葛靓在银行取款间的那一晚,时光冉冉,记忆尤存,我们谈了很久,才在火炉边睡去。